多久没有见过萧洄了,阮灵奚已然记不起,或许昨夜故人曾入梦。
“萧观主。”阮灵奚打破了屋里的寂静,开口道:“你抱得太紧了,松些吧。”
萧洄强作出的沉静再也难以维持,眼底是风雨欲来的痴缠神态,他依言松开阮灵奚些许,却是不肯完全放开手。
阮灵奚得了喘息的功夫,避开萧洄的眼神,道:“听闻封心诀是无上绝妙的内功心法。你既心诀大成,怎么会被伤成这样?”
萧洄按在阮灵奚腰间的手僵了僵,垂眸道:“灵奚,对不起……”
阮灵奚腹中钝痛,强忍着不失态,抿唇不言。
“我心里舍不下你,封心诀不过是个幌子。”
阮灵奚蓦地抬头,看到萧洄眼底的隐忍,良久才别过脸去惨笑出声:“原来是骗我的……也是,我阮灵奚是个什么玩意儿,浪荡薄幸,处处留情,不知辜负了多少真心。你不信我也是应当,逼我离你而去,左右我也不会伤心……”
“灵奚。”萧洄伸手轻捏住阮灵奚尖秀的下巴,令他转过头来。却不料那一双上挑飞扬的桃花眼里竟泛起了红。
阮灵奚垂下眸子,低声问道:“萧洄,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伤心。”
萧洄神色有痛,眼睁睁看着阮灵奚推开他起身。
“我如今这般处境,皆是咎由自取,你不必心有顾虑。”阮灵奚指尖悄然攥住腰间衣裳,腹中紧痛已让他觉得不妙。
“灵奚,这个孩子是、是……”萧洄喉间泛涩,从前不敢奢望的种种似乎近在眼前。
阮灵奚用袖子遮了遮,苦笑道:“萧观主以为呢?”
萧洄手指却死死攥紧床栏,强忍下颤抖,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阮灵奚做的事绝不后悔,若重来一次,我还是肯为你留下这骨肉。只不过……”阮灵奚没有把话说下去,只因他已经不能再开口了,冷汗沿着额角冒出,上下牙死死磕再一起,倘若稍有松懈,痛楚的呻吟只怕就要从唇齿间溢出。
阮灵奚知道就是这几日,却不曾想过小东西这么会挑时候,偏赶在这儿发作。
萧洄大惊,急忙去扶他,可自己身上伤势未愈,踉跄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子,勉强将阮灵奚扶入怀中。
阮灵奚知他气力不济,不敢把自己的分量移交到萧洄身上,只是伸手扶住了桌子一角,弓起腰背熬过腹中突如其来的紧痛。
“灵奚!你怎么了?你……”萧洄伸手一触阮灵奚后背,才发现衣衫湿凉。
阮灵奚抿紧唇,半晌才重重喘息出声,撑着腰找了椅子勉强坐下,身子微微后仰更显肚腹沉坠。他抬眸看了眼萧洄,见对方一副慌乱模样,哪还有半点仙风道骨, 心里那点酸楚顿时烟消云散。
“萧观主这是慌得哪门子?”阮灵奚缓过劲儿来,忍不住要撩拨几句。
萧洄捏住阮灵奚细瘦的手腕,皱眉道:“身子可是有什么不适?”
“没有,胡说什么。”阮灵奚引着萧洄的手抚在自己肚子上,宽慰道:“要生了而已。”
萧洄被他一句话激得胸口气血翻腾,喉中一甜,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哎,你……”阮灵奚没料到萧洄这般大反应,下意识运气于掌心,贴上萧洄心口,绵长的内力沿着心口散开,柔柔抚过心脉,漾起一片暖意。他武功平平,内力自然不算深厚,但胜在温中正。
“够了。”萧洄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阮灵奚的手,退了几步。为了见阮灵奚,他在与秋月白对战的时候故意收了剑势。秋月白没料到他收的这般干脆,收手不及,重伤了他。因着内伤的缘故,萧洄此时胸口像是燃了一团火,呼吸间俱是灼痛。但这远不及心头撼动来的令人难以忍受,游历半载,方明此生大抵忘不了眼前人了,一朝相见,怎想错过的实在太多。
阮灵奚见萧洄神色不定,勉强笑了笑,道:“不必为难,你歇着养伤就是。”
“灵奚,我……”萧洄缓缓伏下身子,灼热的气息扫过阮灵奚的脸。阮灵奚呼吸一滞。萧洄视线往下移,阮灵奚消瘦太多,领口间是凸起的锁骨。
一点点温热落在阮灵奚锁骨下,是萧洄的唇轻轻点在那里。只是那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阮灵奚缓缓伸手按在萧洄脑后,赠他明珠的是萧洄,毁他明珠的还是萧洄。
“灵奚,对不起。”
阮灵奚指尖擦着萧洄眉心细细抚过,良久一声叹息,仰头吻了上去。舌尖舔弄开了唇齿,一番无可奈何的缠绵。能有几所时日,够他挥霍,不是不怨,不是不悔,百般滋味,尝尽情字之苦,只是容不得他蹉跎。他没有时间了,与其争论出谁负谁良多,倒不如惜取眼前,能多得一分温存便是赚了。
“嗯……”阮灵奚闷哼一声,将脸埋进萧洄胸口,低声道:“除夕那晚,我看到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萧洄垂眸道。
阮灵奚轻笑一声,又被腹中闷痛打断,绞起眉头,追问道:“为什么?”
“心里放不下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阮灵奚想多从萧洄嘴里多套些情意缠绵的话来安慰自己,听他这般说,不由得想起那晚在青楼声色犬马,与人击箸而歌,好不快活,实在不能问下去了,只好丧气将脸埋得更深了些。
萧洄似察觉到阮灵奚的低落,将人抱紧了些,指尖插入柔软的青丝中,一下下抚着。
“萧洄。”阮灵奚艰难地抬起头,顶着满额细汗,纠结道:“你赔我东珠。”
萧洄摇了摇头:“仅那一颗,没有了,我赔你别的。”说着他当真起身,从一旁取了逐雪剑,抽出剑鞘递给阮灵奚。
逐雪是当世名剑,剑鞘自然也是独一无二,金铜铸身,雕九朵雪纹,暗含剑气。
“可有说法?”阮灵奚抚过剑鞘,问道。
萧洄眸色顿时温柔下来,目光落在阮灵奚隆起的腹间,轻声道:“剑的归途。”
阮灵奚笑了,有些吃力地将剑鞘收好,仰着一张苍白挂汗的脸,道:“好,我收下了,将来你找到别的剑鞘时,莫忘了它……”
萧洄摇头道:“此生逐雪只有这一把剑鞘。”
阮灵奚没有接话,只是猛地攥住萧洄袖口,浑身颤抖道:“让、让阿昕来……我撑不住了……”
有些人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比如阮灵奚。他是家中独子,生来就是洛春山的少主人,自小锦衣玉食,享尽宠爱。一朝入了江湖,更是如鱼得水般快活,红粉知己遍天下,若不是遇到萧洄,怕是连坎坷为何物都不知。
可偏要有这么一遭,避不开,躲不过,明知前路难行,也情愿孤注一掷。时至今日,阮灵奚才明白,爱一人当如是。
秋月白来的时候阮灵奚已经痛过几遭了,萧洄坐在一旁给他擦汗,相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