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这一棵树上掉死?”
桃夭摇头:“我不回去,我要守着他。”
飞花指着东郊乱葬岗:“守着他,一群坟地,一堆白骨?妹妹你莫不是疯了?”
桃夭苦笑,她清醒得很。
飞花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契,一张银票,递给桃夭。桃夭看清了这两件东西,不肯接受。
飞花摇头道:“你拿着。这地契便是东郊一处宅子,还是那年我借口到你府上打听消息,向胡东来那个老东西讹来的。你该受。”
桃夭却坚决不要:“姐姐好意,妹妹心领。只是妹妹已经脱离了暖醉阁,便不是那里人,不值得姐姐你对我这般好。”
飞花忽然放肆大笑:“莫不是妹妹嫌我这卖肉的钱不干净?也对,你既然离了那虎狼窝,定是见着我们也要绕道了。真是不好意思,烟花女子脏了您的双眼!”
说着欲走,驾马车的小厮已经动了,桃夭忙解释道:“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受,我受。”
飞花叫马车停下,把银票地契放到桃夭手上,痴痴的道:“妹妹拿了姐姐的东西,可就不要再回暖醉阁啦,姐姐很是害怕你抢我的生意呢。再也不见了吧!”
“回暖醉阁!”――这一声是对驾马的小厮说的。暖醉阁的头牌,驾车的人自然不能是粗鄙的车夫,而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厮。
那小厮赶起马车,溅起桃夭满身尘土。她一个人立在风中,很久,很久。
飞花用心良苦,桃夭深感其恩。风尘女子,手帕姐妹,不敢谈什么生死与共,但患难处,却也是仗义每在屠狗辈。
自沈靖除掉俞家,安王之国之后,大夏如日中天,太平昌盛。
沈靖独掌权柄,不负这山河日月。
俞九儿求仁得仁,贤后之誉扬名天下,百代青史,必书其名。
朝堂安安稳稳。连直言能谏的商景行最近都无甚可谏,修养生息。将近四十岁的人,终于寻找第二春,娶了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做续弦。近日正在休婚假,整个人的线条都比以往柔和了多。
后宫和和美美。连以往最能作妖的兰嫔,都无甚妖蛾子。她哥哥打了胜仗,妹凭兄贵,已经封了兰妃,按道理应该美得四处嘚瑟,带着白眼珠子去问候问候刚被打入冷宫的淑妃。
可是她却自沈靖回来后终日在玉清宫抄《金刚经》,连清凉殿都少去,人人都说兰妃转了性,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那经书为谁而抄。
春去夏来,夏去秋来。徐三娘离京的日期,在沈靖的温柔和自己的沉迷下一天一天往后拖。终于,到了连树叶都不愿意在大树上停留,纷纷飘落的时候,徐三娘决定走了。
因为她发现了自己的一些变化,她怕自己此时不走,便再也不忍心走。
皇城困不住徐三娘,沈靖也不想用皇城困住徐三娘。
徐三娘是自由自在的鸟儿,应当翱翔在天上,快乐、自在、无忧无虑。
要走已经是徐三娘和沈靖的默契,只是什么时间走的问题。
她想回蜀中万剑门,看看自己出生的地方,见见父母的师兄师弟;她想去塞北祁连山,看看姐姐出生的地方,有多么的壮阔;她还想去江南,寻访那位曾经给她娘算过命的卦师……
也许,她还会到广安,看一看陈巽教出了怎样的学生,看看他和陈小莲的孩子长得像谁;
也许,她会偷偷的去南安,寻访春姑和豆豆的下落,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他们的;
也许,她还会和何简在不经意的地方相遇,互相调侃。那时候,小童该是个女人打扮吧,便没有臭小厮那么讨人嫌了。
徐三娘走的那天,沈靖送她到西郊。
芳草蓠蓠,落叶飘零,徐三娘牵着枣红马,同沈靖并肩而行。
她的身上,带着俞九儿的泥人,就如同俞九儿跟着她一般。俞九儿心在皇城,志在九天,能够找到姐姐,徐三娘心愿已了,不想奢求。
出了城门,沈靖停下脚步,看着徐三娘牵马远去,沈靖轻声道:“三娘。”
徐三娘回过头,脸上满是轻松明媚的笑容,一时间沈靖竟不敢直视。他跑上前去,抱住徐三娘,用的是一生的力气。
徐三娘任由他抱着,金色的夕阳照在徐三娘红色箭袖上,泛出粼粼暖光。
“三娘,等我。”沈靖在徐三娘耳边轻声道。
徐三娘颔首:“好。”
不是帝王和民女,只是两个相爱的男女,给彼此的承诺。
徐三娘的身影渐渐远去,她一直没有上马,沈靖以为,这是她为了让自己多看她一眼。
从此,朝堂再无徐三娘,而江湖则多了余欢颜。
从此,江湖路远,萍踪浪迹,惟愿你我重逢有日。
番外/尾声
十年后,大夏天定元年。
夏京城焕然一新,迎接他们新的天子,年仅十八岁登基的皇帝沈恪之。
沈恪之在平定安王叛乱时立下大功,是以年纪虽小,上到朝中大臣,下到平民百姓,却没有一个敢看轻他的。
夏京的通才客栈已经改成通才茶馆,由掌柜王通才的独子王顺继承。这王顺没别的爱好,就爱喝个茶,听个说书的。甫一接手,便把个好好的客栈牌匾摘了,换上了“通才茶馆”四个字。
王通才气得眼冒金星,差点两腿一蹬气死了,多亏王顺请来京城的名医调治,再加上通才茶馆说上几处好话本,挣得也不比客栈少,王通才这才算活过来。
今天通才茶馆熙熙攘攘,人满为患,原因无他,京城名嘴孙大嘴要说故事了。
楼下大堂早已经坐不下,新来的客人都被王通才笑得一脸菊花的迎到二楼雅间去了。雅间挣得钱多,王通才欢喜得紧。
刚刚进去的女子,一身明艳的红,让王通才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个伶俐张扬的红衣女子。
摇了摇头,定是自己看错了,人家是状元夫人,此刻正该在广安。
更何况和那女子同行的,是一个沉默的男人,两人还带着个同样一身红衣的小女孩儿,显见是一家子了。那男子分明不是当年住过店的状元郎。
王通才却是不知道陈巽与徐三娘的离合遭际。
二楼雅间坐定,徐三娘笑道:“那王通才的眼神儿几时变得这样差了,怎么连我都没认出来!”
红衣小女孩八、九岁的样子,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用甜甜的声音问道:“娘,你认识那个菊花爷爷呀?”
徐三娘一听“菊花爷爷”这个词,再想起来王通才的那张老脸,一时乐不可支,刚刚喝进嘴里的茶喷了一地。
摸着小女孩儿的头道:“乖女儿,这比喻精辟又生动,很是得你娘我的真传。”
坐在一旁的黑衣男子像座山一样静默,却在看向徐三娘母女时温柔欲滴。
正是沈靖。
沈靖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