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长门宫,她站在当初看见董偃的地方,只是那个雌雄莫辨的男子却消失不见了,她推开那日董偃进入的房间,里面除却满屋子的海棠,空无一物。蓦然,一张模糊的脸出现在细君面前,是陈后。
“我要的答案呢,我要的答案呢” 陈后步步紧逼,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将她逼至墙角,她拼命的摇头,想好和陈后讲清楚她的所见所想,可是一张嘴,嘴里便不断的重复着“海棠花”这三个字,越来越无力……
突然一切都消失不见,细君看着碧云略带担心的脸,擦了擦额头的汗,“没事,我只是做梦了”。
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也不知是什么时辰。
挨到天有些发亮,细君打开房门,见碧云站在自己门前,隔壁门口也站着一个护卫,便对碧云道,“你去休息会儿吧,天快亮了,没事儿的”。
碧云摇了摇头,“小姐饿不饿,想先吃早饭么?”
细君叹了口气,越来越觉得这碧云的固执和隔壁躺在地上的刺客越来越像。
屋子里的窗台上有信鸽的叫声,细君回头,只见碧云已经跨进了门,熟练的抓住信鸽拆开信。
细君瞟了眼送信的鸽子,通身全黑,没有一丝杂色,应当是军用鸽。而分开之时,公孙敖从未对她叮嘱信鸽之事,这信鸽应当是公孙敖传向碧云的。
碧云扫了一眼信,开口道,“公孙将军已经如期抵达马邑,他在平城恭迎公主”说完,她直接将信鸽放飞。
天大亮,细君她们又开始赶路,这次是骑马。
刺客被捆在一个护卫的马前,四匹马快马加鞭驶向平城的方向。
细君望着一轮朝阳挂在天际,给人以无穷的希望的感觉,微微一笑,要来的都来吧,她要勇敢的面对和解决。
骑了小半时辰,在一山隘处,几匹马被拦截下来。
对面大概有二十来人,一群“绿林好汉”。
看着马上几人没有一个下马,显然是不把对方当回事。
马背上一护卫道,“速速离去,莫要找死”。
细君听罢叹了口气,她们现下出境尴尬,不能暴露身份,以免行踪过快被刺客掌握,更不能夺人性命,他们身上的衣着谈吐和手里的武器都显示着他们只是走投无路落草为寇。
身为和亲公主,就是要保一国安泰,谋一国百姓福祉,还没出大汉地界便伤害母国百姓实为下下策。
都是年轻力壮的成年男子,二十余人见马上的人不动作,为首的人便是一大家把马匹围起来。
细君一看骑在马上的军须,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怕他不耐,开了杀戒,原本塞外的人也没那么多讲究,而碧云一看也不是会顾忌人命的主,其余两个护卫到还好点,毕竟是公孙敖从军队中选出,也不会滥杀百姓。
细君跳下马来,提高音量,“各位壮士……”
听到壮士两个字的时候,驼着刺客的护卫明显感到马上的“挺尸”抖了两抖。
“我们六人路过宝地,其中一人身负重伤,要赶往下个城镇寻医问药,还望各位壮士留下买要钱,其余各位瞧得上眼便拿走,莫要为难我们” 。
军须本来看着对方的目光转向马下的细君,眼睛略微放大,一本正经的听她胡编乱造。
为首的人朝细君哼了两声,将马上的人扫了几眼,“买路钱自然要留下,只不过这人更要留下” 上古靠近西域,并不太平,招兵买马也很重要,马上的人一看便是身强体壮,有些本事的,既有钱,又有人,一举两得,谁不乐意。
听到这里,军须朝着细君笑出声,似在嘲笑她谋略不当。
见军须下马抽出刀,对面的人也抄出了家伙,马上的几人开始下马,逼近山隘口。
突然天上有一渔网向他们散下,护卫和碧云抽搐刀剑,军须冷笑一声,四人刀剑的尖锋轻巧的套进网子随机的网眼里,训练有素的绞了几个来回,不太结实的手编渔网便破了洞。
“绿林好汉”们也没傻眼,只是有些着急的从怀里抓起粉末撒向网中间,这药粉二十多人的分量还是不可小觑,众人捂鼻间,细君听到了刀剑摩擦声,心道他们还是比划上了,便喊道,“不可伤人性命”。
大家都在较量的时候,细君回头却看见就在身后的马背上的刺客没了影,白茫茫的药粉里,细君看见一道灰色的身影,是那个刺客。
细君跑着追了过去,刺客是捆着手脚和不断喂了软骨药的,可是不知他怎么将脚睁开了捆绑,径直朝这另一边的山坡爬去。
不消一会儿,细君逮住他的背,气喘吁吁道,“你能不能安分点,俘虏就要有俘虏的样子”。
刺客回头望了眼细君,睁开细君背上的手,力道不大,应该是软骨粉的作用。
细君又扑上他的背,一边回头呼唤碧云,一边挽留道,“你不是要杀我吗,你跑了怎么杀?”
细君明显感觉刺客深深的叹了口气,听见背后闻声脱身赶来的碧云,刺客突然弓腰往山下滚去。
细君脑海里不断浮现军须的那句话,这刺客头目很有可能会是她的保命符,于是她本能的扑了下去,两人开始一前一后滚落。
下落的刺客不知道被什么拦了一下,细君赶上了刺客,抓住刺客的衣领,两人开始一起翻滚,落了地。
刺客想挣开细君,细君捡起一块手掌大的石头拍向刺客受伤的肩膀,看着刺客猛的一下瘫软在地,细君怒道,“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乌孙,其能让你们这些宵小害死在路上。”
有一瞬间的静止,碧云几跃便跳了下来,逮住刺客,深深的看了眼刺客的肩膀,“小姐出乎我的意料,挺厉害的”。
细君现在可没心思打笑,这点都难住她,那在乌孙她就只剩渣子了,她转身问道,“上面怎么样了?”
碧云摇了摇头,手上擒着刺客,三人爬上了山坡,只见二十余人全部跪在地上。
待到细君走进,之前的头目磕头道,“我们不知是细君公主大驾,还望恕罪”。
众人跟着磕起头来,“公主西去,合力乌孙,保边疆太平,我的哥哥和弟弟就能从前线回来了”。
各种感激之词夹杂在其中,细君听的不是滋味,她从来没有衡量过自己的和亲能起多大作用,今日才深切感受到,最起码还能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
找“绿林好汉”们多要了一匹马,这些日子跟着碧云骑马,细君早就想自己一个人骑。
过了山隘,一马平川,细君的心胸随着平原开阔起来。
越接近平城和边疆,细君越能感受到环境的变化,与无论是烟帘柳落的帝丘还是繁华的长安有着很大的不同,这种不同让她有了孤单和害怕,这源自于她越来越脱离熟悉的环境,而这种环境她有可能再也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