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流放和抛弃彻底激怒了他。他被流放到了蛮荒之地,见识了各色各样的人,于是乎开始勾结魔族乱党,将战火引向了中原。
起兵戈,布瘟疫、催山崩、引洪水……他像个疯子一样,用尽一切办法,竭尽所能报复皇族,报复人界。
最终,皇族联合江湖上众多仙门,折损了几十位大修,数万的平民军士,才勉强击退了魔族,平定了乱世,将他镇压。那一次的灾祸影响之甚远,人界伤亡之惨重,有史以来,都属罕见。
民间的史书里只记载了那场劫难,却鲜少有人知道,这劫难的源头本是一名返祖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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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凭风望了一眼迟悟,叹息道:“所以说,你现在能明白为什么返祖者会那般让人畏惧了吗?”
“无心真正的麻烦的地方不在于他学不会人的情感,而在于他一旦学会了某种情感,就会极度地偏执。就像一张白纸,因为未着墨时太过干净,笔墨的痕迹就会愈加的明显和深刻。”
“不是说教他成人有多难,而是因为他被赋予了超出常人的力量,所以一旦出现了什么偏差……被撕裂和毁灭的绝不只是他自己,还有整个人间。所以……”
“所以,避免毁掉一幅画最好的办法,就是甚么也不画。”绮罗喃喃念道,“师公,您是这个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 QAQ,又迟了,我还是没码完,先强行断个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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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平生志(四)
“这孩子出生时不会啼哭,一度让人以为他是活不成的。长到两岁时候,误伤族中年纪最长的公主,也就是那时候,族里的人才发觉到他有返祖的征兆的。”
“皇族中人大多畏惧他,却又不敢随意处置他。若是将他随意丢弃,怕他会同前人一样,在未知的环境中养成什么不好的心性;若是将他留在身边,却又难免终日惶惶。所以,从那之后,他便由他母亲单独照料,后来他母亲过世了,他就一个人住在自己的宫殿里。九岁之后,随他父亲前往藏山寺,一直住在后山。”
“就如同你说的那样,对于一张一尘不染的白纸,最好的法子就是甚么也不画。皇族打算将他留在身边,好生管束的同时,不加教养,尽量减少他和其他人、和外界的接触,让他一直保持这样懵懂无知的状态。这本是最好且最安全的法子……可太子终究是不忍心。”
“他狠不下心来,仅仅因为这个孩子返祖者的身份,就毁了他的一辈子。太子妃去世之后,这孩子的一切就都由他来管。他是陪在他身边唯一的人,小心翼翼地教他说话、识字,慢慢地带着他长大。可他毕竟是在太子,平日里事务繁忙,能抽出来陪他的时间实在太少。所以,这孩子大多时间都是独自住在宫殿里。”
“后来,太子在藏山寺落发,放下了其他的一切,独独放心不下这个孩子。他为僧之后,倒是多了不少时间,将他带在身边,教他识字,读书,修行。”
“这孩子是世间难寻的聪慧,什么东西,看一遍就能学会,读过的书,一目十行也能过目不忘。可即便是这样,太子也不敢让他与过多的人接触,不敢贸然地让他去接触这世上的各式各样的情感。愉快、疑惑、好奇、平静……这样简单的情绪尚且好说,其他的诸如爱、憎、怨、怒,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复杂,也太过危险。”
“太子带他读遍了圣贤书,所以他知道什么样是善,什么样是恶,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可是他不懂为什么。因为他不懂悲天悯人,不懂嫉恶如仇,他只是知道遇到什么事该怎样做才是对,却不懂为什么人要做对的事……你觉得这样很奇怪,对不对?”
绮罗沉默着没出声,心底却波浪丛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刚刚遇见小迟子的时候,他那样特别。
他从书页里认识了这个世界,将它每一处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可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出门,第一次用自己的眼晴,来看这个热闹的人间。
一边无所不知,一边一无所知。
强大又简单,渊博又懵懂。
她又想到了,在冰火城里,陆云卿曾让她看见他的过去。
无论是空洞华丽的宫殿,还是自顾燃烧着的暖香,无论是阳光明媚的山林,还是简陋朴素的竹屋……都沉浸在一种极致的寂静中。
像是缓缓变幻的光影,孤独得连时间都将他置之度外。
原来,他是这样长大的。
“实话说,这一次太子竟然这样贸然就让他出了藏山寺,是我也未曾想到的……兴许是他觉得时机成熟了吧。”莫凭风闭上眼睛,无奈笑道,“毕竟,他费了那样多的心思,不就是让这孩子最终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么。”
莫凭风说完,许久绮罗都没说话。
莫凭风抬眼瞧她:“孩子……你觉得我们心狠吗?”
绮罗仍旧没说话,她出神地看着迟悟,伸出手指,轻轻地点在他的眉心,然后顺着清秀的眉毛温柔地描画,一直画到了鬓角。
绮罗本以为只有自己是一个人努力地长大的,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也是一样。
真像是上天注定一般,她进入黄泉海里的三个月之后,他也去了藏山寺。
她无聊地在锁妖塔里看话本子的时候,他大约也一个人住在后山的竹屋里,轻轻地翻着书页;她拿着刀在墙壁上乱凿乱刻胡作非为的时候,他兴许在屋前笑吟吟地逗弄着刚出生的小猫崽。
她拥有黄泉海里中无尽的黄昏,他拥有藏山寺里第一场冬雪里的新梅。
多么奇妙。
他们在相遇之前,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毫无瓜葛,却又活成了这样相似的模样。
就仿佛冥冥之中,他一直在陪着她一般。
陪她一道,执着又倔强地生长,连孤独也陪她一起。
绮罗这么想着,不知为何,不觉得悲伤,反而觉得心里有点甜。她不自觉将怀中的少年搂得更紧了,脸颊紧紧地贴着他的额头,傻傻地笑了。
可这一切再妙,都抵不过,他们相遇。
从此之后,他们拥有了彼此拥有的。
半晌,绮罗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诚恳:“不,正相反,师公,我想谢谢你们。”她顿了顿,眼睛有点酸酸的,笑的却愈发甜了。
“谢谢你们,没有放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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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没醒,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你爹那个什么匣子到底……”
绮罗隐约听见长生微微焦躁的声音,可是眼皮沉沉的,怎么也睁不开。她似乎又感觉到有人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温热有力。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拿回了自己身体的主动权,彻彻底底地从幻境中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