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晚安,光。”
翌日,上午八点三十五分。
再度来到昨日对战的对弈室。
依旧是一身紫罗兰色西服套装,淡粉色上衣,以及常戴的一条黄黑色条纹领带。
亮长身坐定在棋墩前,轻轻擦拭身前棋盘。
而后,闭眼,深呼吸。
第32期名人头衔最终战,自己能赢吗?能够成功卫冕吗?
虽然之前光进行本因坊头衔战时,自己总是告诉他,不要有杂念,专注棋赛本身就好,但是果真到了特定场景下,自己也还是做不到的。
只是,尽管这些疑问在心中盘踞不去,亮心中却并不觉得如何惶恐。
此刻,坐在本期最后一场最后一日棋局所在的对弈室里,相较不安,他心中更多是期待,是不舍。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绪方精次到达对弈室。
与昨日相同,依然是一身白色西装,配以宝蓝色衬衣,秋黄色领带。
上午九点整,由工作人员开启昨日封手,对弈双方复盘昨日棋局后,第32期名人头衔终回战第二日棋赛再度开战。
按照昨日封棋时所写棋步,续战第一手,亮便将白棋稳稳拍落“7之七”位。
白第106手,跳。
兴许是关乎名人头衔最终归属的最后之战,上午棋赛甫一开始,对弈室里便立刻笼罩在一片紧张压抑中。
可能对弈氛围直接影响对弈体感,棋赛开始不久,绪方便起身脱下上身白色西服,不多时,亮也起身,将身上紫罗兰色上衣外套脱下后,轻放于自己身侧。
一整个上午,盘面局势始终处于胶着状态。
白106以“跳”封锁黑棋后,黑107顺势向左夺取实地,之后,黑白双方便在左下展开新一轮混战——
白108“肩冲”,黑109“尖”,白110“断”,黑111“立”……
及至黑117手,左下大部大致划分完全,白118一手“小飞”,又再度将战场转移至中路上方。
临近午休时间,似要为自己腾挪出更多思考时间般,就在棋局行至第129手,距离进入午休时间还剩最后五分钟时,绪方精次率先举手示意,起身离开对弈现场。
而棋墩另一侧,亮却仿佛完全沉入棋局一般,纵使工作人员已宣布午休时间到,他也仍旧纹丝不动地坐于棋墩前,丝毫没有要起身用餐的意思。
就好像……
回到了很久以前,尚未与光真正对弈的那个时候。
就连亮也无法说清,进入午休之后,自己又独自一人在对弈室里待了多久。
后来,是一声好似心灵感应般的呼唤,堪堪拉回亮的思绪。
他仿佛听见光/气/势汹汹地在自己耳边喊:“吃——饭——啦!!”
他猛然回过神来,仿佛即将误点的旅客,连忙起身离开自己的“战场”。
然后——
竟果然,看见他的光早已在对弈室门口等候多时。
不容许亮做任何辩解的,光捉了亮的手腕就把他往休息室里拖。
走廊上,再次与芦原先生照面,光的脚步微微一顿,亮生怕光介意,下意识地挣了挣手腕,没挣脱,再向光看去,只见他面不改色地迎向芦原先生,扣住自己手腕的五指仿佛越发收紧。
“抱歉,我现在要带某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家伙去吃饭,先失陪了!”
向芦原轻点一下头,光就擦着芦原的肩膀,拽着亮往既定的休息室走去。
与光擦肩而过时,芦原仿佛一时没反应过来般,先是微微歪了歪头,而后失笑。
或许,彼此在意的模样,就是在自己都没把自己当回事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始终把你放在心尖上,疼你、担心你,愿意管着你,而你,也恰好甘愿纵容他,由他霸道地、强势地、不由分说地管着自己。
光该是真的生气了。亮的心里倏地划过一丝慌张。
甚至来不及与芦原先生说上半句话,亮就在与他四目相对间,被光快速带离芦原面前。
心中却并未涌现任何惊惶或是不安。
因为面对信任之人,自己从来都不需要有这些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芦原: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第140章 chapter 49(3)
午后的休息室里。
终于在光的“监督”下,用完了午餐。
轻轻将手中筷箸放下,一抬头,就见光正趴在矮桌上,小半张脸埋在臂弯间,微微侧过脸来偷瞄自己。
先前明明是那么容易脸红的一个人,如今,即使触上自己的目光,竟也不闪不躲,就那么直勾勾地对视着。
心都好似酥麻一片。
禁不住抬起手来,轻揉光乌黑的发丝:“困吗?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话几乎一出口,就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依旧把脸埋在臂弯里,光却好似反应过激般拼命摇着头。
再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好,不睡。但也没必要一直摇头吧。”
就连原本有些紧绷的情绪,这一刻,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只是,就在刚才的时间点上,亮并没能如往常般看穿光强作镇定下的真面目。
发丝间,传来修长的手指穿行其中的清晰触感。
那么温柔,那么温暖。
喂喂,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揉了啊!再揉下去可真要睡着了啊!
全身都泛着股慵懒,不过被亮注视着的几秒钟里,埋在臂弯里的一侧脸,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烧红起来,大脑也好似当机般跟着变得晕乎乎的。
可是……自己怎么可以睡着呢?如果我睡着了,一会儿,谁来提醒你棋赛马上要开始了,又还有谁,会特地等着午休结束时,再给你加油打气呢?
虽然能不能留到午休结束也不确定。
如果亮说他想要单独呆一会儿呢?
嘛……鉴于亮“心口不一”的前科累累,真到了那个时候,再视情况而定吧。
心里这样想着,光就像是抗议般连忙坐直身子,颇有些粗暴地捉住亮落在自己脑袋上的左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掌心里。
这一抬头,视线越发赤/裸/裸地与亮交汇在一起。
糟糕。光暗呼不妙。
总不能之后就这样一直大眼瞪小眼地和亮对视下去吧,仍旧捉着亮的左手,光心想,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棋呆子不会找话题,自己必须想办法先起个头。
可是,说什么好呢?
不能聊和围棋有关的事情。
不想聊和围棋有关的事情。
那还能聊什么呢?
不自觉地一下一下轻轻捏着亮的指尖,光在脑海里有些苦恼地思考着,不多时,眼前忽然一亮,就聊晚上吃什么吧!
作为人类社会永恒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