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坐起来,惊叫道:“萍儿。”
萍儿面上一喜,忙要搁下碗,弯腰要将柳翩翩扶坐起来,柳翩翩却低头急忙撸自己的衣袖,当看到手臂上一块疤痕时,不禁一愣,继而慌张抬头,一把攥着她的手,眼露惊恐的惊叫:“我认得你,你不是萍儿,你叫绿翠,是我给你起的名字。”
萍儿闻言手一松,只听“咣当”一声,药碗摔在了地上,碎了。
☆、第 43 章
柳翩翩醒来的消息几乎在同一时间就传入萧荀房内,此时, 几个副将和萧荀正在议突袭柳颐的事, 萧荀听了下人回禀乍喜,猛地从上首檀木椅上起身, 疾步朝门外走,脚刚动, 他似想到什么,人又沉闷的坐在椅子上。
屋内空气近乎压抑, 谁都瞧出来天子心绪不定。
在场将领都是人精, 知这些天萧荀嘴上虽不说, 可担忧淑妃娘娘身子的紧,时不时就问下人淑妃娘娘情况如何, 便立马站起来附和:“末将早就说了淑妃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皇上您瞧这还不到三日淑妃娘娘就醒了。”
林副将此话一出, 李福将立马站出来笑嘻嘻的道:“皇上, 对付柳颐这里有我们呢, 您赶紧过去看淑妃娘娘吧,您放心, 我们保证这回将柳颐一网打尽。”
坐在上首议事的萧荀却眉眼一沉,冷声道:“继续议事。”观他神色似压抑着什么怒气。
几位副将吓得身子一颤,再不敢言淑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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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慕诗巧,并不是齐国公主柳翩翩对不对?绿翠,你说话啊, 我到底是不是慕诗巧,你说啊。”这厢,从噩梦中惊醒的柳翩翩满头大汗紧攥着萍儿的手臂,如抓着最后一根稻草般绝望的质问。
萍儿只一个劲浑身抖瑟,跪在地上,头触地泣不成声,任凭她如何逼问,萍儿都闭口不谈。
许久,柳翩翩绝望的闭了闭眼,面如死灰仰倒在榻上,睁着通红的眼睛望着帐顶,声音飘忽的几近失声:“我还问你做什么,我都想起来了,绿翠,我家没了,我爹娘和几个哥哥都死了,他们都是因为我死的,我这个刽子手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为什么?”
泪流满脸的萍儿从地上猛地抬头,双脚并用的爬到床榻边,紧攥着柳翩翩的手臂摇头,朝她胡乱打着哑语:“小姐你别这样想,我求求你了,当年皇上忌惮老爷是皇后外戚的身份插手皇权,早就想要老爷的命了,就算没有你不愿嫁给太子的事,皇上照样会找到老爷别的把柄杀您全家的,这不是您的错。”
“我求您了,这事已经过去了,您别在自责,别在做傻事。”
榻上的柳翩翩却似没将她的话听进去,泪流满脸的呆呆的望着帐顶,依旧轻声呢喃:“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
巨大的恐惧一瞬袭满心间,萍儿紧紧~咬着唇,身子似在承受不住绝望朝后一仰颓然的跪坐在腿上。
她一直以来最害怕发生的事终究发生了。
当年慕家被抄家灭门,慕家里的人几乎一夜之间全死了,她九死一生将一心求死的小姐救出,心想着......只要离开安国境内,小姐就安全了,就算她眼下没生的希望,可时间久了便会慢慢放下伤痛重新生活,却没想到她们在逃亡去找萧荀的途中竟遇到了柳颐,这个口口声声倾慕小姐的人竟将小姐劫走,并以流落在外落入他手的慕七公子的性命相挟,逼小姐心甘情愿洗去自己记忆为柳颐所用,成为齐国公主并送到萧荀身边成就他大业,其用心之歹毒无人能及。
这些年她兢兢业业的扮演着哑巴的角色,守着小姐,就是不愿忘却以往一切如今幸福美满的小姐再想起以前那些惨痛的事,可上天就连她这点小小的奢求都抹杀了。
如今她要怎么办?用什么法子再劝小姐重拾求生的欲望?
七公子!对了,还有七公子!
陷入绝望的萍儿脑中忽闪现这个人,她猛地直起身握着柳翩翩双臂用力摇晃:“七公子,七公子还在柳颐手里,小姐,您要想法子救他。”
榻上的柳翩翩闻言后,垂于双侧的手臂猛地紧绷,望着帐顶呆滞的眼睛缓缓凝聚出狠厉神色,如两个黑黝黝的窟窿透出凶光。
这样的柳翩翩萍儿从未见过,吓得身子一哆嗦,松了摇晃她双臂的手,惊疑不定的促急打手势:“小姐?小姐?你别吓我。”
“你说得对,我还有七哥。”半晌,柳翩翩缓缓从榻上起身,望着她的目光深沉如渊沉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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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您说今日这事要不要告诉皇上?”账外一名小公公听到屋中动静,满心忐忑的询问李宏。
然而李宏此刻心情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说是惊涛骇浪也不为过,原本他欢天喜地的来找淑妃娘娘想求个恩典让皇上不再罚他洗马桶,却没想到他人刚到淑媛娘娘门外,就无意间偷听了墙角。
淑媛娘娘恢复记忆的事非同小可,这万一,没失去记忆前的淑媛娘娘和皇上有过节,两人相爱相杀的,他此刻去给皇上告密,岂不是没办成好事,反而将两人的关系弄的更糟?
“你个榆木脑袋,淑媛娘娘的事除了皇上能管,是你能管得了的吗?”李宏气急败坏的用浮尘狠狠打小太监一记:“记清楚了,管住自己嘴巴,才能在皇上面前活的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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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柳翩翩似恢复了平静,除了每日认真的在宣纸上写写画画,脸上再未显出当日刚恢复记忆的癫魔神色,这日晚间用了膳,柳翩翩径直去找萧荀。
萧荀正坐在房内和几个副将议事,柳翩翩就这般如入无人之境般站在堂下,望着萧荀轻声道:“我有事和你谈。”
各位副将俱是一愣,坐与上首的萧荀脸上却毫无反应,只挥手令屋里人退下,直到屋中只剩两人时,柳翩翩缓步上前,站在离他一步远的位置,垂眼轻声道:“你还不原谅我当日弃你随柳颐而去的事吗?”
萧荀唇抿成一线,并未言语。
柳翩翩杏面上显出一丝狼狈。
须臾,她轻声走到萧荀跟前,试探的轻触他的手摇晃,声音软的似一把小钩子般勾人:“要怎么样你才不生气?”说着,头就要靠在他臂膀上。
温软的肌肤碰触到他,如一团火般烫人,萧荀呼吸骤然变~粗,低垂着眼看她,眼神黑沉似两簇小火苗熊熊燃烧。
柳翩翩感知到他心绪浮动,心绪一揪,年少时和他相处时,他每次都是冷冰冰的,她是姿态低的那个,而现在他两人关系本末倒置,她成了姿态高的那个,面对耍脾气的他,竟有些不知所措。她舔~了舔唇,艰难的说:“我.....我错了。”
“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