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又都符合宫中的规矩,是鱼方成和萱兰破了规矩,告密的人不过是说出事实,不过是按规矩办事,到底该恨?不该恨?
总要恨的,总要有一个恨的对象,而我选择恨那告密的人。
而将所有的悲伤,埋在心底。
死里逃生之后,我格外爱惜自己的这条性命,经历过生死之际,就更理解生命的可贵。
周围的人会耻笑我,不止耻笑更对我退避三舍。
恭房里出来的,尤其还是打扫恭房的,是脏的,是臭的,令人避之不及,不愿意靠近。
宫中没有一个人愿意靠近我,一个不干净的太监和宫女秽乱宫廷的产物,纵然皇帝赦免,依旧令所有人不耻。
一个人太久后,就会习惯,连孤独也学会去享受。
但我这么活着,从来没有想过去死,没有想要和爹爹和娘亲一起走,或许曾经有过,但现在都已经没有了。
我珍惜自己的这条命,甚至在心底最隐秘的深处,想要以这卑贱之躯,陪在她身边。
☆、鱼玄明轩
她像是初晨绽放的花朵,鲜妍、美丽、清新、温暖、耀眼。
人们总是喜欢追寻光明的。
我远远的看着她, 止不住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 止不住那股疯狂的想要靠近的心思。
可就我如今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够靠近?谁也不会让他靠近。
只有远远的看着。
我要往高处爬,爬到她的身边。
瘦弱的孩子收回视线, 拿着刚清洗完的东西, 走在路上, 渐行渐远。
……
宫里近来死了几个宫人, 一时搅得人心惶惶。
人心惶惶的宫人发现,死的人都和几月前一桩宫女和太监秽乱宫廷的案子有关。
而那个案子留下的小杂种,他们惊讶的发现,他已经不在当初安排的那个差事位置。
确切的说,他不见了,整个宫廷里谁都没有再见过这个人,大多数人都以为那个孩子大概是死了。
宫人私下议论纷纷,都说是这一家子化成厉鬼来寻仇了。
鱼玄明在哪里呢?
宫廷守卫, 明面上有御林军、金吾卫这些护卫, 暗中还有独独隶属于皇室的暗卫。
暗卫隐藏在暗处,只听命于帝王, 护卫皇室,替皇帝办事。
每一个皇室子嗣,会有两个独属于他们的暗卫,将来若承帝位则接收全部的暗卫。
没有人会注意我这样一个再卑微不过的身份,我却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被除了鱼方成和萱兰以外的人发现。
三岁半以前, 我一直活在一个狭小逼仄不见阳光的空间,那里有的只有一片漆黑,一片死寂。
在这一片漆黑死寂中,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就连眼前的一切也渐渐从一片漆黑变得清晰起来
眼睛会适应黑暗,而我的这双眼睛,似乎适应的更快,让我即使身处黑暗也能看清周遭的一切。
我自出身起从没有出过宫廷半步,爹娘要把我送出皇宫的那几日是我离宫外距离最近的时候,可惜终究没有到那一日。
皇宫偌大,尽管三岁半后才从得以从一片狭小的空间出去,真正瞥见这宫廷的一角,但这些年,有意无意间,我渐渐踏过宫廷的每一寸土地,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地方。
这或许是我这般微茫之人,唯一得到的一点好处,因为不会有人关注,也就无所谓我去哪里,做什么,因为在那些人的眼里,再如何,我也翻不起任何风浪,是一只随时都能够一脚碾死的蝼蚁罢了。
可我活的小心翼翼,拼命不被发现,甚至从没有一天真正的松下心神。
童年的每一天都是紧绷的,只是鱼玄明并不擅长表达心绪,从来将那些所有的负面的情绪都悄悄的藏了起来,藏的越来越好,谁也不能发现。
暗卫藏身隐在暗处,而鱼玄明藏心连同那些所有令人难过的心绪。
他们都是擅长藏匿的人。
或许因为这些,我曾在宫廷中不止一次发现过暗卫的痕迹。
每一次,我都选择躲开暗卫,为了护住三个人的命,尽一切谨慎,而这一次,我没有躲。
我想要爬到的高处,不是位极人臣,不是至高权位,只是陪在她身边,一个能够陪在她身边的位置,便我想要的最高处,便是我心中的最高处。
或许成为她的暗卫,是我这等人,最好的选择,这一生一世,为她生,为她死,独属于她。
可笑,我与她的差距如此,而那孩子或许都不曾记住过我,我却到了已经能够为她生死的地步,我一厢情愿,却倒是乐意的很。
因为没有什么能够失去的了,做什么事情也都大胆的很了,迈出去的每一步都押上了这一身所有,身家性命、前程未来还有后半辈子……
那些曾经欺我辱我伤我之辈,说一句蠢钝如猪也不为过,后来全部一步一步乖乖的走进了设好的圈套,走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当然走进陷阱的不止这些人,还有一名暗卫,暗卫不蠢,只是他想不到,因为想不到,也就没能躲过这个陷阱。
九岁的孩子已经有了少年的雏形,他穿着一身粗砺的灰扑扑的麻布衣衫,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通身却让人觉得阴沉而狠厉。
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低头看着被绑在地上的那个暗卫,轻轻开口,“我想成为暗卫,长公主的暗卫。”
暗卫:mmp,他竟然被一个小兔崽子抓住了。
暗卫抬头看那孩子,啐了一声,方道,“你想做暗卫?还是长公主的暗卫,倒是有点儿意思,暗卫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不是你说想就能真的做的。 ”
他瞧了瞧自己被五花大绑的身体,再瞧瞧那小孩,“成!我带你去,但当不当得,还要看你自己。”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子,给我松绑。”
鱼玄明点了点头,蹲下身子,伸手就往对方嘴巴上按去,给他喂了一颗药。
暗卫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小子,你喂了我什么?!”
“毒药。”鱼玄明的神情没有变化,低头开始专注给人解绑。
暗卫:……
要做暗卫当然不容易,鱼玄明知道的清楚。
我一边给地上的人松绑,一边把这段时日来自己做的事,借刀除掉的人,如何设下的陷阱,抓住的对方,一字一句,都清楚的说了出来。
我必须展现自己的价值,展现自己所拥有的砝码,才能拥有机会。
松绑后,暗卫果真说到做到。
鱼玄明见到了皇帝。
下人命贱,但近来宫中接连没了几条人命,看起来每一桩、每一件又都合乎情理规矩,让人揪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和不对劲来,可正是这一件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