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儿看。

    齐久把手机踹回兜里， 绕过走廊上站得乱七八糟的新同学往前门走，总算看见了新班主任罗春。

    罗春教数学，年龄大致在四十岁上下， 烫齐肩的卷发，个子特别娇小。

    “我看你这年级第一派头还挺大啊！”罗春摘了齐久其中一只耳机，“以后做什么事， 是不是都得我去亲自请你？”

    齐久皱皱眉，没说话。

    他都不知道自己考了年级第一，毕竟政史地三门他都是凭着随缘选C法做的卷子。

    “高一谁带的你？”罗春看着他。

    “王仁。”齐久说着后退一步。

    这个低头看老师的角度让他觉得似乎不大尊敬。

    “难怪你成这样。”罗春拍拍手，示意走廊上的都别闹腾， “都给我听好了啊， 既然来了我罗春的班，就都把你们那套庸懒散软的作风给收收！像迟到早退旷课，在我这里都是没商量的事！”

    罗春一句话说完，九班同学顶多就小小议论几句，没人敢出什么大动静。

    他们本来是放荡不羁爱自由惯了的，但都不是什么真正的狠厉角色， 看着比以前的高一九班要清纯多了。

    “老师， 我能进去了吗？”齐久问。

    “啊行，你进去， 挑喜欢的位置坐。”罗春像是终于想起他了，将齐久往教室门口推了推， 又拿起花名册接着喊人，“下一个，李依依。”

    罗春按考试成绩让学生自选座位，这事儿在十四中这种学校实在罕见。

    齐久走进新教室，径直挑的第四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高二楼下边儿正对着荷花池，九班在三楼，从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学校的钟楼。

    新同学陆陆续续进来，齐久心不在焉地划拉手机，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嘿久爷！”

    齐久抬头，是个他不认得的路人脸哥们儿。

    “我叫沈兴发，以前八班的。”哥们儿说着就把旁边椅子拉开，“我坐你旁边成吗？”

    “坐吧。”齐久说。

    老实说，他现下有点儿丧。既然林染跟他分的不是一个班，他也不在乎新同桌是谁。

    齐久继续低头看手机，他刚才微信给林染发的是“我们分的隔壁班”。这条林染没回，也不知道看见了没。

    孙宇排的倒数，轮到他的时候李依依旁边早就坐了个女生。

    于是他装模作样地绕着教室转了大半圈儿，不情不愿地在李依依斜后方坐下。

    罗春最后进的教室，走上讲台的时候依旧神色严肃，将双手撑在讲桌上朝下边儿看了一圈儿。

    等人都没声儿了，她才不紧不慢地说：“下面我们来选个班长，有没有毛遂自荐的？”

    孙宇当即兴奋地蹦起来戳李依依的背，“依依、依依，选班长呢！”

    李依依头摇得像泼浪鼓，用眼神示意孙宇坐回去。

    “咳，想当班长就赶紧说。”罗春咳嗽一声，拿教鞭指指孙宇，“那个小光头，你是不是想当班长？”

    “我不是、我没有！”孙宇被吓一激灵，赶紧坐下了。

    齐久手机这时震了一下，他赶紧点开看，林染终于给他回了微信，就一句话：

    -九爷，你想我吗？

    这话问的挺没头没脑的，齐久单愣了一秒，回了他个“想”。

    “没人主动当是吧，那我随便选一个——”罗春说着翻开了花名册。

    与此同时，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了拍门声。罗春被人打断，挺不满地抬起了头。

    坐在门边儿的哥们儿紧张地看了罗春一眼，赶紧抬手把门给拉开。

    一只手接过绿皮铁门，九班先前还是鸦雀无声的状态，这会儿瞬间沸腾成了一锅热粥，任罗春怎么喝都喝不住。

    “林哥！你他妈走错班了！”孙宇第一个窜起来大笑。

    林染脸上没多少表情，在兴奋的议论声中径直往第四组走，沈兴发看见他靠近，有些儿惊慌失措地看了眼齐久。

    妈呀。

    刚才还冷着张脸的齐久，这会儿在笑。

    “让让。”林染抬脚，踢了沈兴发桌子。

    沈兴发没反应过来，准确来说，是全班上下都还没反应过来。

    林染面不改色，抬手指了指齐久，“这我同桌，麻烦你让让。”

    沈兴发原本以为是自己或齐久惹了事儿，这会儿虽然没能理解林染的意图，但还是很识趣地收拾东西起身。

    “全都给我安静！！！”罗春使劲拍讲桌，手掌都拍红了才盖过班上的噪音。

    林染转过头去，罗春个子太小，他是现在才注意到讲台上有老师。

    “你！林染是吧！”罗春终于重新把握回班上的节奏，拿教鞭指了指他。

    林染被喝得有点儿莫名，这会儿只有点了点头，“我是。”

    “我没问你是不是！”罗春拍拍讲桌，“你不是这个班的就赶紧回自己班去！开学头一天就想闹事！”

    “老师。”齐久举起手，“他隔壁班转来的。”

    班上又是一阵沸腾，所有人都在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转来的？”罗春彻底懵了，“你班主任谁？谁批准了？班上根本没你的座位！”

    “有座位，”林染一脸平静地比了比沈兴发，“我们是…交换生！”

    齐久没忍住，偏过头去就笑了，罗春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了菜色。

    牛逼啊林哥。

    -

    一下班会，罗春就领着林染和沈兴发往办公室去。

    也不清楚短短十分钟内，他们都进行了怎样的交涉。预备铃打响的时候，林染几乎是顶着班里的骚动声从后门摸进来的。

    英语老师从正门进来，林染压着笑拉开椅子坐下。

    “厉害死我了，交换生。”齐久把发下来的课本推给他。

    “特别顺利，”林染说着给课本随便翻个页，“王哥教八班，进来之前我就跟他打过招呼。”

    “我还以为你直接进来的。”齐久说。

    毕竟这人连“交换生”这种蠢话都一脸笃定地说出来了。

    “哎九爷，”林染得意地笑笑，“你要记住，林哥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所有事情我都算好了。”

    “你确定？”齐久看他一眼，用嘴型说：“你看眼级群。”

    林染把手机摸出来，看见级群的新消息已经堆成了一串儿省略号，他点进去划了大致几百条，人靠在椅背上叹了声“精彩”。

    满屏过去，全是讨论林染和齐久谁攻谁受的。再往上翻，还有人特地贴了他们俩上学期做同桌时候的偷拍照。

    “我觉得吧，这照片看着就毫无嫌疑。”林染小声说。

    齐久跟着看了眼，确实本该是毫无嫌疑。

    照片有两张，第一张齐久趴桌上睡，林染端着手机看鬼片；第二张齐久端着手机西部矿山漂移，林染日着墙睡得正香。

    就这两张图，硬生生被P成了林染挨着齐久胳膊睡，下头跟了一长串儿的666。

    “林哥…给压制下呗？”齐久默默存了图，继续跟他说悄悄话，“再过一会儿，咱俩孩子的名字都有了。”

    “孩子叫什么？”林染乐了，用气声得意地说：“我相信群里的妹子文采比你好多了。”

    “滚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