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文化课只要考够三百分就能顺利上W院。但看见齐久在家里走动,他就只觉得紧张兮兮的。
齐久叼着牙刷倒出来看了眼他们省的理重线,不高,519。
这个数字和他心里的预估值有一长段距离,齐久心放下了一半,边刷牙边给八黄顺了下毛。
八黄被关在房门外边儿给无视了一早上, 这会儿低着狗头委屈巴巴地嚼着几粒花生米。
它就这点好, 林染要把房门带上了它就知道里边有人在睡觉,即便饿到变形都不会瞎吠乱叫。
“九爷, ”林染拿着遥控器看他一眼,“你能把衣服穿上吗。”
齐久直起身子, 勉强发了个“怎么”的音。
“我看着紧张。”林染皱眉说。
“?”
齐久没搞明白他那神逻辑,说话会喷出满嘴泡,他就干脆倒回洗手间去漱口。
“林哥,”齐久拿毛巾擦过脸,朝外边儿喊了声,“我先洗个澡。”
“现在?”林染从沙发上爬起来,“还有十来分钟就出分了,你不看过成绩再洗吗?”
“没事儿,”齐久到房里拿了衣服,“一会儿查分那系统肯定爆满,十二点半都未必能查出来。”
“噢,”林染应了声,“挺有经验啊你…那你赶紧洗,别在里头整半天。”
“知道。”齐久说完,把浴室门给带上了。
林染看上去是真紧张,导致齐久开热水的时候竟然还有些儿乐。
他之前对过答案,估分的时候给自己算的是个极端保守的数字,所以心里不大紧张。
不大紧张…齐久凭着过人的心理素质,神色如常地冲洗掉满头的洗发水泡。
还是不大紧张…齐久凭借着历经百战的人生阅历,平心静气地举着淋浴喷头洗着身子。
不紧张他大爷!
当林染突然砸他浴室门的时候,他都差点儿没给吓升仙。
“怎么了?”齐久一手把水给关掉了。
“九爷你出来!赶紧的!”林染多砸了几下门。
还没等齐久走过去,林染已经心急地拉开门把手闯了进来。
伸手就抱住了赤。裸的、还浑身都是水的齐久。
“九爷!”林染抱着他就是摇,上衣直接就湿了一半,“我给你查出了分!!!”
齐久心跳得飞快,眼看着搂着他随时要嚎叫的林染,半晌才问了句:“多少?”
“三位数,第一个数是…”林染跟开奖似的。
齐久盯着他,忍着没一口咬下去,“摇号开六。合。彩呢?”
“696。”林染一口气说了。
“……”
齐久就懵了那么一秒,他的确有想过自己考得特别好,但没想过能考这么高。
“省排呢?”齐久定了定神问。
“没省排啊九爷!”林染高兴得就差蹦他身上去,“一条横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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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市炸了好几天,各科任老师脸上都有红光。这种事儿在这小地方几年也就那么一次,而且能中奖的几乎全是文重班的学生。
今年省理科最高分在邻市,702分。
现在省里不时兴分状元,但凡前十统统用一条横杠给打发掉。
除了最基础的新闻取材,其余各类采访齐久一律给推掉了,当状元当得很是低调。
报志愿没花太多工夫,齐久弃掉A大的自招名额,报的T大建筑学。
于是孙宇他们几个还特意开玩笑,觉着等齐久学成归来,大家就都有房子住了。
齐久和林染的录取通知书先后在七月底送达,T大的报道时间要比W院早整整半个多月,俩人出于经济考虑,最后决定分两趟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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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尘埃落定,齐久赶在自己出发之前,和林染一块儿再到福利院探望李秀兰。
高考过后俩人一有时间就常来,李秀兰也终于能在糊涂时候认得自个儿外孙了。
要前往b市念大学对齐久来说,最大的惦念就是李秀兰。可惜老人年纪大了,还有病在身,自然是不可能离开故乡的。
齐久和林染挑下午三点探望,这个点李秀兰一般刚睡过午觉,人习惯坐长亭下边儿纳凉。
隔了老远,齐久就先看见那只滚圆的荷兰兔,一蹦一蹦地朝他们这边儿来,见着齐久的那一瞬又惊慌失措地掉头跑。
“哈哈九爷,人家兔子还是怕你。”林染笑起来。
齐久没作声,这几个月来他几乎每隔两天就得被这肥兔子嫌弃一次。
后头慢吞吞走来个长着张宽脸的老婆婆,她是李秀兰的室友,也是这荷兰兔的主人。
“哎哟,你们又来看外婆啦?”老婆婆见着他们就喜,“她坐那前面听收音机呢…她孙女也在。”
“陈婆婆,”齐久朝她点个头,“我们买了点儿葡萄,一会儿洗了一起吃。”
“哎真好,每回你们来都捎东西!”老婆婆笑得眼都弯了。
“以后可能不能常来了。”齐久突然就有些儿抱歉。
“我知道的,”老婆婆说,“你外婆跟我说过好多回了,
你们俩要到b市念大学是吧?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可要好生照顾自己。”
“嗯,”齐久应了声,“一有假期就回来看你们。”
“哎行!”老婆婆拍拍他手臂,“别太惦记啊,我先到前头打会麻将,你们和外婆慢慢聊。”
“行,那您慢点儿走。”齐久向她告别。
老婆婆摇摇摆摆地走远了,那兔子还一脸警觉地在几步远的地方打量他们。
齐久就往前迈了一步,兔子当即没了命地疯跑,林染在后头爽快地笑成了狗。
俩人沿着长亭一路往前走,最终看见了挨着柱子听收音机的李秀兰和小胖姑娘姜晓玲。
“奶奶,我就说是齐久来了嘛!”姜晓玲怀里抱着惊慌失措的荷兰兔,“不是他牛奶怎么可能跑这么快哈哈哈!”
齐久挺不爽地瞧了她一眼。
李秀兰今天精神还不错,把收音机音量调小,伸手拉住齐久和林染。
“明早几点的飞机啊?”李秀兰问。
“九点。”齐久说。
“那得起很早了…”李秀兰皱起眉,“我们林染不爱早起的,干脆别去送他了,天气又热。”
“要送的要送的。”林染赶在齐久脸黑之前说。
“唉,”李秀兰叹口气儿,“齐久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麻烦你多包容他了。”
姜晓玲坏笑地盯着齐久,拿嘴型说他幼稚,给齐久一眼瞪了回去。
“你们俩个出门在外,这身边也没别的人能照应。”李秀兰说,“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得你们俩人互相帮助…”
李秀兰念叨上了就很难停下来,事无巨细地讲他们将来生活中可能会遇到的各种问题。齐久和林染只得一句句答应着,间或看对方一眼。
“行啦奶奶,”姜晓玲看不过眼了,“他们俩是去读大学,又不是结婚。”
林染低头笑了起来。
“哎我就多说几句…”李秀兰看着他们俩,“以后再想说,都不知该往哪儿说了。”
齐久忽然就觉得眼睛有点儿发烫,拉了拉李秀兰的手,“电话里说,说多少都行。”
“是啊,”李秀兰点点头,眼睛湿了,“那就电话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