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了。

    这人还保留着要帅不怕冷的那习惯，毛衣外头披件灰色毛呢大衣，坐最后一排靠窗位置。

    头歪向窗边睡了，隔一条过道上是个穿粉红羽绒服的妹子，这会儿探着身子给林染拍照。

    睡他大爷的！

    齐久径直往最后一排走，那妹子给吓了个激灵，差点儿没直接载个跟头。

    可手机脱了手，啪一声砸在了齐久脚边儿。

    “啊。”妹子尴尬地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这还没完，230公交仗着它客少一身轻，在暴躁司机师傅的驾驶下来了个急转弯。

    齐久人站稳了，手机却受着惯性朝林染脚边滑过去，扎实地撞在了车内壁上，又是咚地一声响。

    林染醒了。

    醒了挺茫然地看齐久一眼，再低头往脚边看去——

    齐久都能感受到妹子惊恐得快要不管不顾扑上来抢手机的心，赶在林染伸手之前，弯腰把妹子的手机给捞了起来。

    “谢谢…”妹子赶紧伸手接，脸全红了。

    “删了。”齐久说。

    “啊？”妹子懵了。

    齐久把手机还到她手里，指了指林染说，“这我男朋友。”

    后排除了他们三没别人，妹子接着懵了一秒，挺懵懂地点了个头。

    齐久这才坐下了，林染估计刚睡醒，没大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光一肩膀朝齐久撞了过来。

    “九爷，”林染再撞了一下，“九爷，九爷，九爷。”

    “你是复读机吗。”齐久侧了侧肩膀，没让他这么撞下去。

    “没，就想喊喊你。”林染说。

    考虑到过道边儿那妹子的感受，齐久没理他，只问了句，“你还困吗？”

    “还好，”林染说着就是一个哈欠，“就是今天起太早，要不到那儿直接开…”

    “不说想去买书吗？”齐久赶在他把“房”字大方敞亮说出来之前截断他。

    “啊对，我都忘了。”林染再打了个哈欠，“买书。”

    -

    俩人转地铁以后撘的不是主干线，直接错开拥堵，耗了接近一小时到达目的地。

    这地儿是林染挑的，是个欧洲风情的景区小镇。

    虽然靠近郊区，但为了跨年到这儿来的年轻人还是不少。

    林染这人对喜欢的事情最上心，到这儿玩的攻略全是他提前做的。哪条街哪条巷子开了什么店，他全都清楚，齐久只管跟着他走就是。

    “半山腰上那儿有个美术馆，还挺有名的，你想去看看吗？”林染问齐久。

    齐久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果然看见一座挺别致的建筑，屋顶盖的是被漆成白色的木头。“不看了，今儿不想学习。”齐久说。

    “那趁着日落以前四处逛逛？”林染问。

    “嗯，”齐久跟着他踏上木板铺成的路，突然就觉得稀奇，“你今儿不找蛋糕吃了？”

    “急啥，”林染坦荡地笑了笑，“今晚才是重头戏…我还特地给画了张图。”

    “什么图？”齐久问。

    林染往大衣口袋里掏了掏，挺自豪地抖腾出张A3大的纸来。

    曾经自称画功能甩齐久几条街的林染，能为了吃遍几家著名甜品而画出张有模有样的平面图，有图例有注记，甚至还有题头。

    《不吃后悔一年之A镇特色美食一览》，还是林染那手写起来生风的字儿。

    “林哥，”齐久把纸折好，挺真诚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建筑界，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

    说是今天不想学习，但深受专业病影响，齐久边走脑子就边自动瞎运转。

    这带的建筑全是欧式风，木制屋顶配上被刷成不同颜色的外墙。到建筑狗眼里全能成为平面图三维立体图，再结合着房屋周边的绿化排水系统一块儿做具体的案例分析。

    陪林染拐进书店的时候，齐久唯一的念头就是，下回得到个没房子的地方去。

    这家书店面积很大，四舍五入能算个书城，里头人多但安静，整体气氛很好。

    窗户是落地的，日落前最后的自然光向室内铺展，纸张翻起来都是柔和的色彩。

    林染书挑得很快，三本大部头两本小册子，全是他那专业要用的。

    排队付款区人特别多，齐久抢着替林染付了，刚点开扫一扫对准二维码，镜头前就出了只手。

    “嘿！”一个小姑娘。

    齐久给吓了一震，林染那边已经把码给扫上了。

    人是从地上冒出来的，看着也不过五六岁大，双马尾一蹦一蹦的。

    “哥哥买的是什么书？看着好厚啊，要看多久能看完呢？”小姑娘眼睛盯着林染说话了。

    林染愣了会儿，随口回答她：“大概三个月吧。”

    “噢。”小姑娘眨眨眼。

    人实在太多，俩人没顾上管她，拿好书就往书店出口走。

    结果齐久一回头，就看见那小姑娘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林哥。”齐久拍林染胳膊，示意他回头看。

    林染回头，小姑娘也停下脚步，原地仰头看着他，露出个挺明媚的笑来。

    “我能跟着你们吗？”小姑娘问，“我和我妈走散了。”

    见过不少和父母走散的，走散以后还这么快乐的倒是头回见。

    齐久觉得挺没辙的，他向来不知道怎么和小孩儿相处，而且这小姑娘身上还穿了件带毛领的黑色羽绒服。

    能让他想起拥有同款外套的导师沈清莱。

    总之，还是林染先试探地到了小姑娘跟前。

    小姑娘一点儿矮，挨近了还没到林染髋骨，为了方便说上话，林染只有蹲下去。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林染尽可能温柔地问她。

    “田萝。”小姑娘说。

    “田螺？”林染皱眉。

    “田萝，田园的田，萝卜的萝。”田萝小朋友学他皱眉，“大哥哥你读那么多书，不能老想着吃啊。”

    “我的天。”林染乐了，笑着回头看齐久，“我感觉她大了是要成精的。”

    齐久没忍住跟着笑。

    田萝给夸奖了，兴奋得马尾辫一甩一甩。

    “你跟你妈在哪儿丢的？我们带你到那儿等。”齐久想了想说。

    “不在哪儿丢的，”田萝摇头，伸手指指半山腰那美术馆，“我从那儿跑下来的。”

    齐久顿时就沉默了，林染看着也像有些儿尴尬。

    这小孩儿才多大，就已经知道撒谎了。

    “那你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上山的路就一条。”齐久说。

    “不行。”田萝很严肃，“我跑下来大半天了，一个人回去我妈会骂我——

    “所以，我得装作迷路了，然后你们把我捡回去。”田萝说完，高兴得就是一蹦。

    “哎我操。”林染从地上起来，挨齐久身上笑，“不行，太牛逼了这小孩儿。”

    齐久看着她，挺严肃的，“你妈要知道了，非得把你揍成肉饼糊糊。”

    田萝转转脑袋，不以为意。

    “那让我们带你上去，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林染故意逗她。

    “不是坏人。”田萝坚定地摇了摇头，“你们俩肯定不是坏人。”

    “为什么？万一我们就是呢。”林染问。

    “因为你们长得好看。”田萝说。

    -

    日头逐渐西沉，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