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碧鸢提前给他透了底,瞧这一行歪七扭八的字,还着实猜不出,上头到底绣了些什么。
就是从来没有拿过笔的人,写出的字,也怕是比这上面绣的字要工整一些,至少,他第一回学写字,也不曾写成过这样。
当然,兴许是绣字比写字要难得多的缘故?
嗯,男人的确是遵守承诺,没有笑话她。
不过,这神情,瞧着,怎么也不像是对她女红的肯定。
小格格试图为自己强行挽回一些面子,“太多年没碰女红了,手难免有点生。我……”
谢逾白握住小格格的手,神色认真,“夫人乃是金枝玉叶,这双手更是加之千金。以后绣字这种事,交给冬雪跟碧鸢两个丫鬟即可。”
叶花燃:“……”
这人平时嘴可没这么甜。
小格格眯起了眼,凶巴巴地道,“……夫君,你这句话是何意思?”
当然,也就是小格格自以为凶悍而已。
瞧在谢逾白的眼里,面前的小格格同只会虚张声势的八妹差不多。
谢逾白从善如流地道,“不想夫人太过辛苦。”
哼。
哪里是不想本格格太过辛苦?
分明是觉着本格格绣的字丑,想要打消本格格绣字的念头吧?
绣字这种事情,当真是又难,又费工夫,还容易一不留神就戳到了指尖。
叶花燃这次新鲜劲一过,是再没有想要绣字的念头了,嘴里却是故意同谢逾白唱反调,“不过绣几个字而已,不辛苦。以后,我还想在归年哥哥的外套、袖口……这些地方,统统都绣上。归年哥哥,你说好不好?”
谢逾白瞧着小格格脸上的跃跃欲试,那句到嘴边的“我的衣物并没有绣字的习惯”,也便成了,“只要夫人喜欢就好。”
小格格这才回嗔作喜。
她抱住了谢逾白的手臂,娇娇软软地道,“还是归年哥哥疼我。”
门口,碧鸢同冬雪两人彼此对看了一眼。
冬雪是满脸的欣慰,她鲜少见夫人发脾气,之前还担心大少爷会哄不定夫人,碧鸢拉她躲在门外偷听,她也便大着胆子这么做了。
眼下看来,大少爷竟是很会哄人。
果然,大少爷对大少奶奶就是不一样。
相比冬雪,纯粹是替自家少爷跟大少奶奶高兴,碧鸢的心情就要稍稍复杂了一些——
格格未免也太好哄了!
之后,洋行的员工,总是惊讶地发现,从前无论是多么冷冽的天气,至多都是在毛衣外头加一件大衣的大少爷,最近这几日,忽然变得喜欢穿着披风上下班,而且从来都是那一件,也不怎么换。
当然,这是后话了。
应多下了第一场雪之后,天气是越发地冷了。
叶花燃本就嗜睡。
原先还会同碧鸢、冬雪,上上街的她,畏寒又嗜睡的她,下雪的日子里,除却偶尔会受十三姨的邀请,去春芜院商量如何给谢骋之举办寿辰的事,其余的时间,几乎都是赖在房间里,围着火炉取暖。
除却那次在春芜院意外见到谢方钦,之后叶花燃再没有在十三姨太太的住处见过谢方钦。
这让一心想要抓住叶花燃同谢方钦幽然的林晓梅自然是不甘心。
林晓梅格外执着于自己的判断,她认定了谢逾白同谢方钦定然有私情,奈何谢府太大了,汀阑院同青阶院又分别在不同的方向,还就没再让她撞见两人私会的画面。
尤其是,自从下了雪之后,叶花燃更少出门了,这让林晓梅根本抓不到她的错处。
日子,就在这么四平八稳当中过去。
转眼,到了谢骋之的生辰之日。
因着是小生日子,因此,并没有大宴宾客,只在自家,举办一个类似家宴的寿宴,大家伙一起庆祝庆祝。往年,谢骋之的生辰,都会请戏班子前来唱戏,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天公作美,先前下了好几日的雪,在谢骋之生辰这天,终于放晴。
戏台是一早就搭好了的,担心天气会冷,戏台的周围,都烧着炭火,纵然比不上室内,总归是不至让人冻得发抖。
等谢家的一众夫人、姨太太们,少爷、小姐到场,戏班子也就热热闹闹地开场。
照例是,谢骋之这个寿星,坐在最中央,夫人,以及得宠的几位姨太太坐在前头,之后,少爷、小姐依次而坐。
只是这次,观众席上,除了谢家的人,赫然还有好几张年轻的、青葱的面孔,她们同谢家的几位小姐坐在一起。每个人都打扮得甚为光鲜,倒是为这寒冬腊月,添了几分春意。
十三姨太太显然很重视这几位客人,刻意将客人们的位置安排同谢家价位小姐并排不说,同三公子谢方钦的位置,亦是相距不远。
往年谢家可没有这样的阵仗。
众人一瞧,便知道,那几位名媛千金是怎么一回事。
哪里是请人家过来看戏,分明是相亲才是。
因此,总是有少爷、小姐,看热闹不嫌事大,用暧昧的眼神偷偷朝谢方钦挤眉弄眼。
谢三少脸上倒是瞧不出什么,他的双目注视着戏台,全神贯注,仿佛完完全全被戏目所吸引,半点没有注意到旁人揶揄的目光。
“格格,这里,这里!”
大家伙都在看戏,碧鸢也不敢大声,只小声地对同姑爷一起过来的格格,挥了挥手。
叶花燃临出门前,不小心打翻了茶碗,湿了衣服,故而来得稍晚了一些。
这个时候,戏班子已经开场,又有十三姨太太自会操持,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的,她同谢逾白两人稍微来得晚了一些,也没什么人在意。
唯有谢方钦,在瞧见身披红色斗篷,整个身形都照在宽大的斗篷当中,红色妖冶的斗篷,越发称得那张脸蛋肌肤赛雪,且由谢逾白揽着朝这边走的小格格,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收拢。
谢逾白尚未落座,便瞧见那些花红柳绿的身影。
有一些,还是熟悉的面孔。
倒不是他同那些名媛千金们有什么太多的接触,只是应酬场合,看过几眼,故而有些印象罢了。
两人分别来到预先给他们预留的位置,落座。
谢逾白瞥了眼身后那些身影,眉峰微皱,“那些人,是你请来的?”
“归年哥哥怎么猜到的?”
叶花燃有些惊讶。
人确实是她请的不错,不过归年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今日是家宴,按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