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嗤笑了一声,回头看着我,“这句话很可笑,你根本不了解他。”
我摇了摇头,说:“也许我真的没有了解过他,但是这样的他确实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虽然短暂。”我低着眼:“我很珍惜这份感情,就算那是假的。”
杜亦捷仰了仰头,低声说:“你太天真。”
我苦笑地点了点头,“没错,我的天真在于,我以为我可以无条件地接受他、信任他。”
杜亦捷脸色铁青地看着我,猛地又拽住我的手,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小祺,我们都错了!我们、我们应该重新开始——”
我吃痛地皱着眉,霍地听到一声爆喝:“你放开他!”
王筝快步走了过来,甩手将我们两个分开,跟母鸡护小鸡似地,一脸警戒地看着杜亦捷。
杜亦捷怔了怔,只见王筝挡在我眼前,怒瞪着杜亦捷。
我赶紧拍了拍王筝,笑说:“你别紧张,这位是我之前的客户,我现在辞职了,他来找我问问情况。”
王筝显然不相信,紧紧地贴近我,一言不发。
杜亦捷先回过神来,他看了看王筝,神色很快地回复正常,动作潇洒地拢了拢大衣,淡笑说:“看样子我们是谈不拢了,合约的事情我和李小姐谈好了,不会追究的。”
我点了点头,和他握了握手,“谢谢你杜先生,以后再向你赔罪。”
杜亦捷含笑握了握,斜眼看了眼王筝,就往后转打开车门,驱车而去。
我目送着他,一转回头就瞧见王筝眉头皱得老高,他拉扯着我的衣角,哼了一声,“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我说:“上去吧,你不冷么?”
他还没开口就打了一声喷嚏,我摇头笑了笑,将大衣敞开分了他一半。
他摸着鼻子,赌气地挣了几下,边说:“少讨好我,我才不会被你收买。”
“是是是……我怕你一吹风就发烧,王大爷。”
“我才没有这么娇弱。”
他突然伸手揽过我的肩,“你不相信,我们可以试试。”
我挑了挑眉,“怎么试?”比体力么?啧啧。
他呵呵笑了一声,“不急不急,迟早知道的,你看着吧。”
瞧他一脸荡漾,我伸手拍向他的脸。
大概整理得差不多,再把一些半新家具卖到了二手店,因为之前把房租付到了下个月,所以也没急着要搬。一辞职时间久多了点,除了去看看任三爷,就是和王筝待在家里把东西都料理好。
王筝对任三爷似乎有很大的厌恶,一提起就脸色大变,僵直着不说话。我知道他知道一些上一世的事情,不免有些尴尬地拉着他,说:“别在意,你自己都说了,都是梦里的事情。”
王筝摇头、又点头,从后搂着我,“祺日,我们快点走吧,我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我点了点头,苦笑地应了他。
机票也买了,是去M市的,然后再转车到那里的一个小乡镇,那里是个小观光地,听同事提起过,看介绍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出发的前一个星期,王筝很是兴致勃勃,晚上几乎睡不着觉,心情一直很高昂,吃药的次数也少了。任三爷也没再表示什么,那几天陪着他,他也没再说什么,心情像是有些阴晴不定的。
只不过,一切都还算是好的。
这天,王筝说要出去买点东西。
他前晚和我睡在一张床上,我整晚没睡好,他说要出去的时候,我懒洋洋地抬眼应了一声。
王筝撇了撇嘴,蹲下身,突然凑过来往我脸上一亲。
“那我出去了,想我就打给我。”
他快步走出门的时候,我还愣愣地睁着眼。
然后,坐了起来。
看着外头,总觉得太不真实了。
我叹了一口气,拉起被子,往后仰倒。
前些天都下着大雨,只有今天放晴,天气好得让人忍不住心情愉悦。
我想,我永远记得那一天。
王筝的唇印在我的脸颊上,只是一瞬间,根本来不及品味。
那天下午,我接到了一通来自医院的电话。
王筝出了车祸。
送往医院的时候,已经伤重不治。
第十四回(下)
出门前,我多拿了一件大衣。
那是王筝常穿在身上的,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说外面放晴了,用不着带着。
我将那件白色的大衣褶好了,放在袋子里。
他怕冷,我得记得给他拿着。
从我住的地方去医院很远,我在路口站了很久才等到了一辆车。我把大衣抱紧了,只要低头,满满的都是他的味道。
像是久远的、却又那么贴近。
今天的天气很暖,王筝说今晚要出去吃,他已经订了位子了。他跟我说,那酒楼的中菜很好吃,位子很难订到的,他半个月前就排队等着了。
我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说,今天是星期三。
我问他,你的手表呢?
他说,旧了,当了换一个新的。
医院的长廊很长。
“死者受到剧烈撞击而导致肺部大量出血,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已无生命迹象。”
“先生,请节哀顺变。”
那扇门推开之前,我想了小时候的王筝,小小的、开朗的,远远看去,漂亮的像个小天使。
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他。
喜欢得太久了,渐渐地,溶成生命的一部分。
当这份感情从生命真正脱离的时候,我才发现,有一种痛,是足以让人窒息的。
我走向他。
空气很冷,冻得我眼睛酸涩,什么也流不出来。
我静静地看着王筝。
他还是一样地漂亮、好看。
只要闭上眼,我就能轻易地描绘他的脸庞、从小到大,说话的模样,生气的、开心的……
我曾经那么地爱他。
我伸手,想碰一碰他的脸。
他的睫毛很长,像一对小扇子;他的下颚稍尖,是漂亮的瓜子脸;他的鼻梁挺直鼻翼丰厚,张妈说过,那是多福的意思……他笑的时候尤其好看,有一双浅浅的酒窝,双眼是灵动的,整个人也跟着鲜活起来。
他有个好听的名字。
王筝。
我无声地叫着他。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我伸进白布,握住他的手。紧紧地、用力地。
是冰的,僵硬的。
我慢慢地挨近他。
我说不出话,连哭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我只能看着他,紧紧地贴着他。
我流不出泪。
一滴也流不出来。
然后有人将我用力地推开。
“Eustace!Eustace!Eustace——!!”
尖锐刺耳的哭叫声在我耳边响起,我坐在地上,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