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容不下别的。
初见,不过遥遥的一瞥,朦朦胧胧的仿佛隔着一障浓雾黑纱,飘渺的近乎虚幻,遥远的可以无视。那是三年前的重阳国宴上,她依旧是一首无法企及晦涩难懂的诗,也是首平淡无味到不必浪费时间去解读的诗。
她端坐在最角落,和偏殿的皇太后在一起,不言不语、面目模糊。或许是皇太后的缘故,只觉她那里无端的一抹荒凉与悲悼,寂寂如烟。
他同其他的臣子一样,无暇分心去关注她。攫取了他所有视线的,是围坐在皇帝脚下的那几位光芒四射的尊贵皇子。
一见误终身。
真象戏文里演的一样。有缘的人总会机缘巧合的相遇。
他是从不走那条路的。因为来的早了,离他单独觐见的时候还早,所以引领太监才带着他绕琅台水曲多走了走,观赏莲色垂柳,打发时间。
而她每天也只有在这个时辰才走这条路。为父亲烹过早茶后,通向上书房的路。
水榭回廊细细长长,曲曲折折,只有这一条。
她往西去,他向东走。不期然,相遇。
那时,他只觉有什么冲破了粉白旖旎,绿萍涟漪的莲荷之光,使波光滟潋的清湖都黯然失色——那是萦绕成一团的甜甜的,正缓缓融化氤氲成尘的,是青帝的风。亦是,少女的味道。
他诧异于一个人的气场竟能篡夺山水花木的风姿,于是他好奇的举目凝望:回廊几折外,一个素装少女正徐徐走来。
像是被巫术蛊惑了一般,他一阵恍惚,竟然出现幻视的看到那少女的周身有无数的七彩花瓣缓缓飘落。花神?!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幻象已然消失。
只见她侧头不知和谁说话,他才发现她的身后原来还跟着八位侍从。而她显然也看到了他,不禁停了脚步,远远的打量起他。
四个大侍,四个随侍,加之她的相貌年纪、衣带配饰,他立刻便知晓了她的身份。
他抢上前去行礼,她忙令他免礼。嗓音如珠玉滚盘,空谷莺啼,让人心池荡漾。他站直了腰,近乎热切的仔细端详她,微笑的少女像是一朵由琉璃雕琢而成的清澈剔透的水晶花,有冰雪之骨,琼瑶之态。
她问了好多可爱的问题。歪着头等待回答的样子极像一枚半透明的粉色糖果,没有防备的无辜眼神就在他的眼前不停的引诱着他,他好想一口就把她含在嘴中,恣意品尝。胸口莫名的躁动,像是有支鼓槌在心房上咚咚咚的不停敲打,血脉里巨大回响让他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最令他悸动的是,她不像其他人世俗于他坚毅冷硬的外貌,钢铁无情的名号。她竟能与他心意相通,感受到他的柔软眷恋。
她,有一双慧眼。
他定定的凝视着她,可能是被他过于热烈的视线吓到,她匆匆道别。
公主!
他下意识的喊住了她。其实并没有什么要说的,只是突然舍不得。
他向她发出邀约,虽然他明明知道那只是一个空想的梦,但是听到她干脆的回答,他还是忍不住的雀跃。
直到她走远,他才知道,她就是那位出生时天有异象的瑞凰公主。
那个传闻中,默默无闻,无所建树,面目模糊的,草包公主。
她才不是草包。她是他见过最聪慧最美丽的少女。夕阳下的牡丹妖娆吐香,茗茶早已凉透,寂寞梧桐树下独坐的少将军托着腮恍惚的笑了又笑,如果还有下次,即使被当作厚脸皮,他也要毛遂自荐的接近她,和她说一说,家乡的故事,和,他的故事。
74【黑锅的不要】[VIP]
一直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在一个模糊的梦魇中载沉载浮,心中辗侧难安,急迫又惊恐。铅重的身子仿佛压不住棉絮般脱了壳的灵魂,我软绵绵的趴在床上,沉酣不醒。
似梦非梦中,似乎有谁为我上药喂药,衣衫上淡淡的艾草香,小时候的味道;陆陆续续的许多人进来了又出去了,额头上,手心里,床榻边残留着他们温暖的气息,我费力的睁了睁眼,眼帘里影影憧憧的都是些灰白的浮扁。
似乎有一个人在梦中执起我的手,紧紧的攥在他粗糙的掌心里,又在耳边低低的诉说着什么。听不清的话语化成一股悲伤的小溪流入我的梦中,载满着他折损的骄傲和无望的爱情……心酸酸的,悲伤在梦中肆虐——我看到年幼的自己,仰望着挂在高高的紫藤架上断了线的风筝,难过的哭泣……我努力的蹦跳再蹦跳,胖胖小小的手却怎么也够不到那只心爱的风筝,于是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眼睛红肿,喉咙嘶哑……
“公主,渴了么?要不要喝点水?”耳畔有个轻轻冷冷的声音温柔的问道。
“唔……”我嘤咛着,挣扎着睁开眼睛。
“公主,你醒啦?头还晕么?”那人摸了摸我的额头,“还好烧退了,来,喝点水润喉吧。”说着,便有一勺凉水湿濡了干涸的嘴唇,我忙张开口,大口的吸取笆甜来滋润我如火灼般的嗓子。那人非常有耐性的一勺接着一勺的喂入,我贪婪的啜饮,昏聩的神智也渐渐变得清晰。
摆了摆手示意够了,那人又扶起我,拿过靠枕垫在腰后让我倚着。
“感觉舒服些了么?”
“嗯。”我胡乱的点点头,又突觉不对的忙抬头看去。
“紫扣?!”我吃惊的半张着嘴,本来还呆呆的脑子此刻更是一阵晕眩。
紫扣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还是那个待字闺中的绾鸾殿公主?一切都只是我的一个长梦,什么也不曾发生过?我急切的四望看去……南北通透的阔朗格局,对比强烈的黑金白的布置,还有围在床榻周围的八扇白玉冻石屏风——是夏侯府邸的明朗风格。
我绝望的倒回靠枕上,便听紫扣冷冷淡淡的道:“公主见我不高兴么?这般的失望?”说着又拧了温毛巾来为我擦拭脸庞。
这丫头,许久不见还是冰雪一般的冷,不见半点热度。
我嗔了她一眼,“怎么会,我想你还来不及,只是你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
真的是吓一跳,我以为夏侯尚再也不会让绿袖和紫扣回到我身边了呢。不只是因为她们是谁谁谁的“眼线”,而是单纯的就我离开星泉侯府的这件事,便足可以让暴怒不已的尚迁怒于她们继而怀疑起她们的身份和目的了。绿袖,是我用驻守参军方红泽给缠住了;而紫扣……又是我让她留下来代为治理侯府的。我任性的出游又被禹苍掉包,却没有被人发现其中的诡计……发生的一切,又能怪谁?
“半个多月前当我接到夏侯将军的通知,要我回帝都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