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摇曳生毒的花,扎根在她的骨血上。
楚朝闭上眼睛都能想到楚辞的痛苦,都是他带来的。
楚朝卸了力,有些颓唐地靠着桌子,阴冷的温度让他的腿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
他问楚辞:“我在京中买了一座宅子,都是按着你的心意布置的,你想要跟我回去吗,回家?”
楚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尧,喃喃道:“回家?”
楚朝点头:“对,回家。”
他本来不抱任何希望的,毕竟楚辞和秦尧看起来相处的很好,即便守宫砂还在,感情却挺好,他以为楚辞会毫不犹豫地摇头呢。
可是楚辞迟疑了,沉默了。
楚朝有些诧异,秦尧更是皱紧了眉头。
楚辞的犹豫像是吊桥上摇摇欲坠的绳索,让人充满了不安。秦尧不想对着楚辞有任何负面的情绪,看着楚朝嘲讽道:“回家?你连王翎都守不住,还想让阿辞陪你终老?”
一句话重重捣在心口,楚朝心中发闷舌根发苦。
王翎在他身上白白蹉跎了这么些年,如今能有个好归宿楚朝真心祝福她。没有谁能一直站在原地无望的等待下去。
楚朝也不知要楚辞陪他孤独终老,只是秦尧和她看起来太不合适了,楚辞是他最后的亲人了,他希望她能够过得好。
楚朝没有退让,只说:“看阿辞自己的选择。”
两个人就都又来看她,楚辞摸了摸额头,谁也不看,轻轻放下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楚辞拉着楚朝,担心地问:“翎姐姐这些年都没有议过亲事,今日她……”
楚朝抬手止住她要说的话,温和地笑道:“今日的事我都亲眼看到了,这是喜事,你该为她高兴才是。”
楚辞盯着楚朝问:“那你高兴吗?”
楚朝勉强挂起的嘴角落了下去,他垂眼,低声说:“我不高兴,但这是我应得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也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他不高兴,却不会阻挠王翎的婚事,楚辞也不会不管不顾地捣乱,秦尧不会撤回自己赐下的婚。
因为王翎已经做出了选择。
楚辞扭头看着秦尧,目光很深,秦尧也看着她,仍旧对她态度不明的“回家”耿耿于怀。
楚辞最后还是发现了楚朝跛了的左腿,有些难过,但接受得很快。相较于一条命,只是一条腿实在是太过值得了,还活着就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太医来看过,只能施针略微缓解一二,经年的伤已经留下痕迹,在无法好全了。
趁着无人时,楚朝拉着太医问,楚辞的身体可否还能有子嗣。
太医也不避讳他,直言道:“难。”
楚辞年纪尚小时就以身养毒,各种药草如水地灌下去,伤身,点了守宫砂之后没有好好调养,思虑过重心中大恸,经年累月地把一副身体压成了脆纸片。
她难以受孕,即便有了孩子,这幅身体能不能承受的了也未可知。
但是太医没有把话说死,“要是她能有一个孩子,孕期好好调养着,说不定这幅身体也能养回来,不然……”
说不定还会比普通人寿命短些。
楚朝却想着这些话,思考着秦尧知不知道。
他要是不知道,就该告诉他,他要是知道……那阿辞该怎么办?
楚辞不爱瞧太医,遇见了都退避三舍,也不让请脉。秦尧惦记她的身体,每一旬都趁她睡着时,看着太医诊脉。
楚辞身体情况如何,他比本人都知道得清楚。
秦尧不曾主动问过,太医或委婉或直白地说过许多次,秦尧面色不该地把人打发下去。
朝堂上新来了一批年轻人,带着毕露的锋芒和朝气,救活了死气沉沉的大衍。他们不讳上书,锋利而勇敢,不惧天子,不怕人言,为万民为苍生为千秋万代奔走。
自然也会把目光落在大衍的下一任继承人身上。
秦尧成了亲,娶的还是个前朝废后,她的父亲是前朝元老,至今不曾向新帝低头。
楚辞的出身一下子就成了她的原罪,她还成亲至今都不曾剩下一个孩子。
秦尧年轻,手腕了得,才智谋略气量都让人叹服,年轻的举子们对他很是崇敬,连带着,对着会拖累他名声的楚辞便十分不客气。
哪怕秦尧对楚辞好得昭白天下,年轻人们也有着一腔的勇气,自以为是地为秦尧好,要他废后。
楚序微在民间的名声已经大不如前,没了高官和声望加身,他也只是个不起眼的人。
他自诩圣人,心有万民救世而来,有大才能大功德,教出来的得意弟子,却个个在考场灰溜溜地败走。
有人组织的诗会,邀请他一起讨论秦尧所出的考题,被他以身体有恙推掉,闭门不出。
下狱的人一屋疯狗乱攀咬,扯出许多事端,其中总少不了楚序微的身影。
那日考场外高呼痛骂他的人,还有许许多多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带着些真真假假的证据,报官伸冤。
……
林林总总的,都不算什么大事,没有硬的可以把他定在耻辱柱上的证据,但一旦有缝隙开始坍塌,从高高在上的天神到脚下的泥,也只需要很短的时间。
而其中推波助澜的,也不知有几人。
楚辞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宫里过得怡然自得,裹着被子围着火炉,暖得昏昏欲睡。
秦尧最近依然是很忙的,前朝那么多事情要处理,百废待兴,他每一日都要忙到深夜才能回来。
楚朝隔两日就进宫一次,给她带些小玩意儿解闷,陪她说话聊天,问她的院子里想要什么样子。
哪怕楚辞没有说愿意跟他回去,他还是在府里留了一个小院子,是为楚辞准备的。
楚辞就一件一件数着,要有花棚,会开紫色的花朵,底下放一个躺椅夏日可以纳凉,一棵很高的笔直的树,树上有鸟窝,会有小鸟叽叽喳喳地叫,屋檐下放一个大缸,养着一朵荷花,还要有一尾漂亮的红色鲤鱼……
每一件都和楚府那个狭□□仄的牢笼不一样。
楚辞不仅会对着楚朝说,有时兴起了会提着笔画下,她的画也很好,灵动自然,像是风一吹就能活了。
楚辞越过越懒,有时候扔了笔就回去睡觉,画纸就摊在桌子上,秦尧回来经过的时候停下脚步,看了许久,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到了床上的时候,不顾深夜折腾醒了楚辞,那么冷的冬夜里,把她闹出了薄汗,哭的眼睛红红的,眼尾旖旎得像是抹了胭脂,唇也是红的,还带着粗暴地牙印。
守宫砂还在,只是第二日楚辞手腕酸疼,大腿内侧细白的肉又破了皮。
以往秦尧凶她一眼,楚辞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非要闹个明白才行。现在被人摁在床上闹了半宿,欺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