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地飞速发展着。
现在,该轮到糖厂拆迁了。
白天护城河边上这条路倒是没几个人。
陈澍和林听雨沿着河边漫步。
河边总是很凉爽,有风拂过水面,带着水汽吹到岸上,连带着路人燥热的情绪都跟着沉寂下来。
“看你这镇定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打算若无其事地回去上课呢。”林听雨一边走,一边斜眼瞄陈澍。
“偶尔也想逃避一下世俗多余的关心。”陈澍说,“享受一下和男朋友的独处时光。”
林听雨没忍住,笑出声来。
在这短短一天里,陈澍带给他的惊吓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
也算是有惊喜的吧。
比如,主动站出来公开什么的。
林听雨只觉得又酸涩又感动。
前面的树丛后面有一座供人休憩的凉亭,陈澍看了看,问:“去凉亭里坐坐?”
没有人,还挺隐蔽的。
“嗯。”林听雨点点头。
两人一块向凉亭走过去。
刚走到凉亭里,还没坐下来,林听雨忽然开口:“哥,今天放学以后,我想回糖厂看看。”
陈澍顿了顿,停下来,转头看他。
林听雨也停下来,看着陈澍。他的表情有些复杂,说不上来。
“去哪儿看呢?”陈澍问。
其实也没必要问了,陈澍已经大概猜出来了。
“篮球场。”林听雨说。
果然。
陈澍定定地看了林听雨几秒,伸出手,抚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动作很轻。
被陈澍的手贴着的感觉很好。
很温暖,也很有安全感。
林听雨抬眼看着陈澍。
陈澍的表情很淡定,就这么看着他,连带着林听雨心里原有的烦躁也逐渐变得安宁下来。
“别担心。”林听雨伸手握住陈澍的手臂,把他的手拉到前面来,贴住自己的脸,又侧过脸,吻了吻陈澍的手心,“我没事的。我就是想看看。”
他的嘴唇很软,有些干燥,轻轻扫过陈澍的手心,有点痒。
“真的没关系吗?”陈澍还是有些不放心。
“嗯。”林听雨应,“我一开始就是有些懵,没有办法马上接受……毕竟那个地方我以前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那里总是能让我觉得很安心。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
“他也不一定是。”陈澍蹙眉,打断他。
“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了预感。”林听雨笑了笑,“他就是。”
陈澍看着他,心里既担忧又伤心。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你也别太……”
话未说完,林听雨的嘴唇又贴上了他的手心,轻轻蹭了蹭:“哥哥。”
他的嘴唇太干燥。
陈澍的手心有些轻微的痒。
陈澍一顿。
他顺势伸出另一条手臂,勾过林听雨的腰,一把将他带过来,低头吻了下去。
林听雨反应很快,他立刻抬起胳膊搂住了陈澍的脖子,仰起脸迎了上去。
陈澍缠着林听雨的舌头亲了好半天。
等到觉得够了,陈澍才稍微松开他,贴着他的嘴唇,低声问:“那我陪你去?”
“你去沈青梅那儿吧。”林听雨睁眼看他,刚才还有些干燥的嘴唇这会儿已经变得湿润,“别因为我的事情影响到你了。”
“没事呢。影响不到我的。”陈澍低头亲了亲他的眉毛,“我陪你。”
陈澍说得很笃定。
林听雨知道,陈澍的心意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就没有再拒绝。
他保持着双臂环绕着陈澍脖颈的姿势不变,把下巴搁到了陈澍的肩膀上。
力道逐渐收紧。
林听雨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依恋陈澍了。
毕竟陈澍说过的,林听雨可以依靠他。
那么……
林听雨真的可以一直这样依靠他吗?
似乎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林听雨心中的不安。
陈澍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今天很开心,因为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被保护着的。”林听雨开口,他的胸膛贴着陈澍,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陈澍,我好爱你。”
林听雨挨着陈澍,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陈澍的心脏正在沉稳有力地跳动着。
砰砰——砰砰——
砰砰——
在说出“我好爱你”的时候,林听雨觉察到,陈澍的心跳好像猛地加快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原本平稳的起伏瞬间被打乱了节奏。
“以前也没敢想过。”林听雨贴着陈澍,接着说,“好像孤独久了也就习惯了,像我这种苟活在小破县城底层的小混混,要么早早辍学打工,要么勉强读完高中,最后也还是打工,和一群整天穿着旺仔紧身衣豆豆鞋紧身裤跳社会摇的社会人混在一起。”
“没有什么未来可以期待,也没有什么想要为之努力的,日子也没任何盼头。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辈子就这么得过且过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谁能想到,你就这样突然冒了出来呢?”他说,“陈澍,我真的好喜欢你的名字。澍,澍泽,及时雨——刚认识你那会儿我还想过,一场绵绵雨怎么可能救得了干涸的土地。”
陈澍的呼吸蓦地一轻。
他低下眼去看林听雨的头发。
林听雨的头发很多,又蓬松又干净,闻起来还带着洗发水的清冽气息。
是和陈澍的洗发水一样的味道。
不,他们用的就是同一瓶洗发水。
不止是洗发水,还有同一瓶沐浴露,同一支牙膏同一支洗面奶。
陈澍和林听雨,他们是这样的关系。
“我怎么也没想到,你才不是绵绵雨。”林听雨抬起头看陈澍,一双璀璨的眼眸里带着笑意。
“……那我是什么?”陈澍没忍住,把嘴唇覆上去,碰了碰林听雨的眼皮,低声问。
“你是急风骤雨,把我的心和我的……都弄湿了。”林听雨的嘴角勾起一点隐晦的坏笑,“我最近闲空的时候都在读诗,有几句诗我还挺喜欢的。”
……又开始讲骚话了是吗。
“你还会读诗呢大艺术家。”陈澍耳根有点烫,但还是维持着面上的镇定,“是不是什么苟利国家……”
“神经,想被枪毙?”林听雨笑着捏了捏他的后颈,“我念给你听啊。”
“嗯。”陈澍安静下来,垂下眼看他。
林听雨清了清嗓子。
他抬眼看陈澍。
两个人搂在一块,对视着。
彼此的目光都很清明,很笃定。
林听雨开口。
语速缓慢,声音清晰:
“在我荒凉的土地上,你是我最后的玫瑰。”
“夜里我梦见你和我是两棵植物,长在一起,根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