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熟地摸到门边灯绳,咔的一声,绽开的光线顿时点亮四周。
眼帘里有雪白的墙,梨木质崭新的家具摆放有序,小学生专用的塑料桌椅,以及卡通床被,甚至墙上还挂着老式木头羽毛球拍。
依稀的,晚霞穿透过玻璃窗弥漫,橘黄的霞色裁下树影嵌在墙和桌面上,疏影横斜的静谧。
两只白嫩的脚丫悬在地板上晃悠着,拖鞋散落桌底,听到开门声,坐在桌前的小包子回过头,眼角带起雀跃的笑,就光着脚蹦跳着张开小胳膊扑来,抱住了他双腿,大声叫:“阿年哥哥!”他伸出手,修长的手臂在视野中却是换成穿了校服的样子,手指稚嫩,抱起了她。
许初年抵上小包子的鼻头,满眼是她弯着眼露出白牙的笑。
他慢慢地,不自觉也甜笑起来。
昏暗中,他其实只是静默地站在白炽灯下,虚虚搂着什么,垂着乖顺睫羽轻蹭着空气,流露出宠溺且分外满足的神态。
然后,他轻声说:“沫沫,哥哥回来了……”
床榻不大,转个身手砸到冰凉的枕巾,缎子的凉意沁进肌肤,袭入她梦里闪过一丝清醒,便辗转着惊醒了。
身边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帐子外透来月霜暗淡的光,苏南沫摸了摸床单,亦是冰的,不由猛地坐起身,刹那从心底漫起莫大的恐慌,心急如焚的叫:“阿年!!”
四周无边无际的寒意,一波一波地向她覆来。
她打了个寒噤,只胡乱地披上外套踩着拖鞋跑出门,睡裤是薄丝的,贴在身上更加的冷,绕过月洞门,当看见漆黑里有一扇窗亮着白光,步子一顿,紧接着冲上去。
门没有关,满屋子的陈设清楚无比地直撞击视线。
她的身子微微发抖,脸上的血色已经消失殆尽,一颗心差些从胸腔蹦出,呼吸间,气管里呛入寒风抽起生疼。
她跟阿年从小一直住在一间卧室,他们的卧室修过几次,最初时,墙上就挂着木头做的羽毛球拍,拍子是阿妈买来的,特别笨重,但她爱极了,经常拉着阿年在院子里打羽毛球,甚至带到外婆家去玩。
眼前这拍子,除了崭新,细节跟记忆里的相差无几,再是满屋摆置,除了因为厢房面积造成的差别,家具之类也跟记忆里的相符。
最可怕的,是那只连颜色都一样的儿童桌。
裹在大衣里的身躯蜷缩在桌旁,靠着墙,落寞的形成一大团,那帽沿上的白毛贴着他下颔,白的跟他的肤色一样,长睫低覆,紧紧地虚抱着,无声息的,在她心底最柔软处猝然地捅了一刀,割出的痛发狂涌上眼眶,嗓子生涩,偏偏喊不出。
他的身子瑟瑟抽搐着,唇角颤动,在说着:“……地上冷,好冷,沫沫……要写作业了……”
苏南沫双眼通红,极力地不让自己哭,悄悄到男人身前,蹲下身抱住了她的阿年。
天冷的刺骨,寒风扑打在窗上。
怀中的人一动,有她的气息引诱着,男人逐渐松软,往前扑偎进她的怀里偎的更紧,更紧,要将自己全塞进来,直到自己身上烘得发暖,终于失去所有力气,缠上她的腰,柔软的头发微微撒欢地磨着女孩下巴。
一滴水坠进水泥地,洇开深暗痕迹。
泪水沿着眼睑滑落,苏南沫咬着唇死死地抱紧他,一滴又一滴的水珠砸在手背,又落地溅开。
她以为他好了,其实没有。
而下个月,就是他三十岁的生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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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出来了没,阿年最后是人格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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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晨阳筛过帐子余留细碎的柔光,难得天晴, 一阵阵温风刷着头顶, 伴着呼吸起伏声, 从她身后拥着入眠的人看样子是还没醒来。
想着, 忽然他就动了。
苏南沫连忙转身, 艰难地从他的禁锢里爬上那胸膛, 在薄唇边亲了一口。
“阿年阿年, 阿年, 你醒醒……”
他睫毛微颤起来,掀起眯缝模糊的瞄见阴影靠近, 果冻似的软便吻上眼皮细细密密地啄,惹得他发笑, 顿时清醒了不少, 喉结滚动着唤“宝宝……”拱起女孩的脸,亲了一亲, 拥着她懒洋洋地舒展筋骨。
自打结婚后,他每天醒来都很兴奋,已经成了日常。
“阿年!”
“嗯……”许初年尾音一翘,温软无比, 蹭了蹭她耳朵,再抬头回到她眼皮下。
女孩的面上摆着不满, 所有的感情堆叠摇晃, 酸楚的晃出了泪, 逼着他:“你不要总想着以前的事, 难道我跟小时候差别很大么,你就这么不想看到现在的我?”
“你说,你是不是又梦见小沫沫了!”
“宝宝。”许初年没控制住笑,半是心疼地给她抹泪,牵起两人手腕上的一条棉绳,最近是发觉到自己不大对劲,经常会梦到他们小时候的事,但转念一想,沫沫是吃她自己的醋,心又会被一阵甜蜜漾满,被她宠的还想要更多,笑着又黏紧了她,叹气:“我的傻宝宝,我只爱你啊。”
苏南沫哼唧着趴在他怀里,难过地把眼泪全蹭给他。
笑笑笑,也就他笑得出。
稍许,嘴唇边划过一软,濡上了湿渍。
他只舔了下,转而攻向她唇瓣,苏南沫侧眸,撞进漆黑瞳里那一点骇光,抱着她再次收拢,怀着不可名状的期盼,摸上她腕上连接向自己的那条棉绳,小心地问:“就因为这个,所以才想着要拴着我?”
隔着不清的心跳声,苏南沫有点气促,闷在他脸上不肯抬头:“是啊,省得你晚上被以前的我拐的到处乱跑……”
他睫毛阖下,在女孩埋怨的软哝里复染了迷离,她的腮颊暖嫩,到处是香甜的,舒适地忍不住流连上去,握紧掌中不着寸缕的凝脂再向下压,察觉到她瑟缩了缩,他眼末弯起,因欢愉而妖冶,在她看过来时一霎又消弭,纯然的可怜:“想要,难受。”
“……”
苏南沫想,其实绳子也奈何不了他。
阿年的另一面无疑就是数十年前的他,并且具备有清醒的意识,在前几天,他有次事先藏好了剪刀,到了半夜便把绳子剪断了溜去见小沫沫,于是她又哭着将人从那房间重新领回来,自此,每回睡前苏南沫先要掀开被子翻个遍,晚上不敢深眠,确保阿年逃跑的状况不会出现。
好在,也没再出现。
但她总放不下心……
这回起床后,许初年将女孩梳洗干净了便要去灶房,等了好久却没见到她跟来,只好返回屋子去找,依然没有瞧见,他一颗心骤然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