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林一峰
握着公路厚厚的稿,我就舍不得放下--那不只是一些精心的资料搜集,亦轻亦重的文化历史,一个女孩的思想印记,也是我的一部分。
在香港土生土长的我直至十七岁时才开始接触台湾流行音乐,那时已经是1980年代尾1990年代头,即是说我已经错过了最美好最有人文气息的时代。从小耳濡目染的听着港式流行曲,我会唱所有的张国荣、谭咏麟、梅艳芳,就是没有太大的感觉;直到一次听到香港电台DJ陈海琪播了潘越云,那一刻的惊为天人,我永远记得,第二天就用了我所有的积蓄去买市面上有售的潘越云卡带,其中一盘是《回声》;齐豫的声音把我儿时的记忆都唤醒了,追溯源头,小时候第一张听的专辑就是《橄榄树》,把这些记忆重组,原来一路走来我已经错过了那么多。
我错过了一个用真挚感情、优美文字和完整音乐概念建构而成的美好世界,于是我用跟着的所有青春岁月追回失去了的感动,希望把自己思想成长的真空期用那些唱片再度填满,贪婪地将这些散落在旧唱片铺里的拼图碎片凑在一起……
可是,在香港要做这件事实在很难,也很孤独。当所有人去追捧草蜢、林忆莲时,我就一头栽进滚石黄金时期的歌手里去,而所有人都在模仿Beyond的时候,我则拿起木吉他尝试写自己的城市民谣……对一个香港年轻人来说,那是挺孤独的。
我没错是孤独,但并不寂寞。
借用南京媒体朋友吴继宏常说的一句话:quot;音乐那么美好,怎能不爱呢?quot;我爱着的就是那个华人音乐里最多姿多彩,也最纯净的年代,又怎会寂寞呢?
可是,遗憾还是有的。弥补的方式,就是自己来把希望实现。
2003年我成立了自己的音乐工作室LYFE,从制作第一张唱片开始,就将我从那些唱片里学到的知识套用在自己的专辑里,从企划、写歌、制作、文案到包装都依循那个时代的模式,企图在自己的一片小小天空里重现丁点那个时代的气息。
我清楚知道,历史不可以重来。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命运,音乐就是那些命运的配乐,唱片、歌手、音乐事业也是靠很多因素成就的,呈现的形式会改变,听众的口味也会改变,但我很相信,有些东西是放诸任何时空皆准的,就是人们内心最深处对简单满足感的追求,只要我们相信,世界还是美丽的。
想不到,北京竟然有个女孩情况跟我差不多,在遥远的地方努力把她相信的美丽实现出来,尽管我们都离那个地方很远很远。
感谢公路,这洋洋十数万字呈现出的美好世界,让我觉得不再那么孤独。
2007年5月31日
涉笔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