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严肃,也明白自己刚才有些逾矩了,忙白着脸点了点头,吓得不敢再说话。
江玉卿心下暗叹,知道铃儿也不过是因为记挂着自己婚事,关心则乱,并没有坏心。只是一时没有掌握好分寸,没有过脑就说了出来。且归根结底也没有惹出祸事。
她也不想让铃儿惴惴出嫁,想了想,转移话题道:“怎么不见钥儿?”
铃儿果然被她带跑了思绪,愤愤道:“是啊,最近钥儿怎么老是找不见人影儿?这蹄子,小姐没回来的时候就最会偷奸耍滑,谁知道小姐回来了还是这样!我回头定要告诉嬷嬷,让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才好!”
怎么又激动起来了......江玉卿本来不过随口一问,并没有问责的意思,她并不想在两人之间埋下梁子,日后生事,只得开解道:“许是有别处的吩咐,你也莫急,索性这边有我们已经足够。”
铃儿点点头,主仆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顶着烈日,有条不紊地一点点收拾着占据陈府许多亩顷的花海,劳累虽有,倒也算自得其乐 。
这花海是陈老爷为爱女从府中开辟田地后,江玉卿母亲领着仆从一点点种下。既有茉莉海棠之类的常见花草,也不乏雪菊冰花此种的西域奇珍,虽都是些顽强好种的品种,但若要看起来像个样子,打理起来也颇要花费些功夫。
这些本是府里花匠的活计,但江玉卿爱花的性格承自母亲,凡她归府,便总会忍不住领着众丫鬟打理一二。
这一次归来,她们每日辛劳,留到今日,所剩已经不多。
江玉卿修剪完最后一朵花儿,将之前剪下的花朵收集起来,挑选出那些还算完整的,用柔软的花茎连接起来,编了许多缤纷的花圈,你一个,我一个,戴在众人头上,算是嘉奖自己一上午的辛劳。
她拎起装着残枝败叶的木桶,喊她们归去歇息,只留下铃儿一起走在回院的路上。
此时距离早上已过去半日,其他人知道她们在侍弄花草,只给她们在院中留了饭菜,没有来叫。
正值午后,日头毒辣,陈府治下宽仁,下人们都躲在屋子里歇晌,府内遍无人声,连蝉儿都叫的有气无力。
来到府里那条小溪旁,她们放下木桶,想借着溪水洗一把脸上汗渍。
“呼......”因为这一块树荫浓密,溪水没有被暴晒过,撩起一点泼在脸上,只觉凉滋滋、水润润,格外舒畅。
反正四下无人,江玉卿玩心一起,抓着岸边鹅卵石,将整张脸探进溪水里,咕嘟嘟吐水泡。
她忘了草帽还戴在自己头上,一低头,草帽就翻进了溪水里。
这溪水看似平静,其实流速极快,加上草帽轻便,江玉卿一抬眼的功夫,它就打着转漂远了。
她抬手轻触头顶,因为花环藏在草帽里,且已经被她仔细固定住,所以并没有掉落。
铃儿已经急急追了出去。
江玉卿本想让她别追了,但还没开口,她就跑的影也不见。
这丫头一向是风风火火的。
仿佛永远有用不完的力气。
也不知当了娘以后,还会不会这样。
想到铃儿的婚事,江玉卿思绪万千,加上一上午的劳作,她心力交瘁,委实有些脱了力。
身下的草地茂密,像一张宽大的软床。
她撑着地躺了下去。
头顶的流云缓缓,树荫重重,陈府的花海依旧,一切都和记忆里的景象别无二致。
人却已经变了许多。
她第一次来陈府的时候,外祖父看着懵懂瑟缩的她,指了站在嬷嬷身后的铃儿,让比她大了几岁的铃儿带她玩耍。
铃儿活泼大方,会许多她从未见过的把戏,给那时的江玉卿带来了许多欢乐。
若非临走时铃儿舍不得父母,大哭起来,她应是会跟她一起回京城的。
下次再回陈府,江玉卿懂了些事,她央求祖父升铃儿为大丫鬟。
铃儿为此感激涕零,更加尽心侍奉她。
但江玉卿却觉得,这远不能比得上她为自己驱散的阴霾。
......
时移事易,这次再回来,铃儿居然都要出嫁了。
男方是府中管家的小儿子,她隐约有些印象。
那似乎是个机灵变通的,听说小小年纪,已经能替外祖父管理一家米铺。
这怎么看也是个良配。
但江玉卿却总觉得有些伤感。
原因她说不清道不明。
也许是因为铃儿的婆婆看到铃儿时隐隐的居高临下。
也许是因为铃儿偷偷学习打算盘时的笨拙。
也许是因为记忆中,铃儿未来的夫君看到钥儿时的眼神。
也或许什么都不是。
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
江玉卿努力睁开双眼,那片云又流动了起来。
她呢?
她也要这般吗?
嫁给一个长辈选好的所谓良人,然后逐渐收敛自己锋芒,变成万千米粒中的一小颗。
光是想想,江玉卿就逐渐感到窒息,仿佛身边的溪水涨高,再涨高,然后盖过了自己。
她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料。
还好,并没有湿,那只是她的幻觉。
但是她好像可以确定了,自己并不喜欢那样。
那她喜欢哪样?
虽然身边的长辈都没有催促过她,但她知道,他们最后总是要给她寻一位夫君的。
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仅仅是为了血缘传承吗?
说实话,她并不觉得现在这样不好。
如果母亲在的话,她也许会问问母亲。
但面对父亲、外祖父和外祖母,不知为何,她问不出口。
假设一定要嫁人的话......
江玉卿的脑中开始浮现她认识的所有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