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样子,倒是越来越像个摸不透的老男人了。
转眼就到了即将走进教室前的最后一刻。
透过窗户,纪译看见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徐杳然,在一众老师间也气质出众,格外引人注目。他今天和纪译一样穿的正式,都在正装里搭了最基本的白色衬衫,打着领带,显得人英挺干练。
只有徐杳然瞥见了门外站着的人,他隔着大半个班级,遥遥地和纪译对视。
这一刻,周围嘈杂的声音都成了布景,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在看着自己。纪译深吸了口气,抱着笔记本,一步步走上讲台。
黑板上只有寥寥几笔粉笔字,纪译抬手把黑板上的字擦干净了,转身把剩下的半截粉笔放回粉笔盒里。
“好了,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我们下课吧。”
小纪老师的最后一节物理课上完了。话音落下,讲台下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而后愈来愈响。四班的孩子们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朝着他笑。
纪译有些伤感,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正在热热闹闹地朝着十八岁长大的崽子们还没有毕业,自己却要先毕业了。
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季老师当着徐杳然的面,和纪译说:“小纪真的很不错,特别是今天,表现得非常好。哎,这么些年,我第一次不太舍得放一个小伙子走。你考虑一下毕业以后要回来啊?我们物理教研组正好缺新鲜血液呢。“
徐杳然在一旁淡淡接口道:“他要读梧大研究生的。”
“读就读好了呀,读完再回来也行啊。”季老师伸出手拍拍纪译的肩膀,“季老师等你回来。”
季老师宽厚的手掌按在从肩上,传来温暖的掌心温度,纪译突然鼻子一酸。
刚才他和四班告别的时候他没想哭,以后不能当徐老师的饭搭子了他也没想哭,但现在因为季老师这么一句话,弄得他泪腺开始汹涌发动。
会在课前一丝不苟地确认自己烂熟于心几十年的教案的季老师,会在课后给纪译手把手讲授上课技巧的季老师,会为自己学生受到不公正待遇而据理力争的季老师。纪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遇见这样一位老师,运气有多好。
纪译憋住眼泪,用力地点点头说:“我一定会回来看您的。”
季老师也红了眼眶,但仍旧凶巴巴地说:“看我干嘛!当我这里是动物园啊!好好学习,我相信你肯定能考得上!”
办公室里,纪译的东西都收拾地差不多了,待了这么久,走的时候一个双肩包就装得下全部东西。
纪译把一沓书抱在怀里,想抬起头和所有老师说声再见,徐杳然突然伸出手指点了点他身后的方向,示意他回头往窗外看。
办公室的对面就是新高三的修远楼,语文组又正好对着四班。平时冷清的窗边上,此时正挤着一个个探出脑袋的身影。
四班所有同学扒在窗户边,齐着声音,对纪译喊:”小纪老师!毕业快乐!”
纪译愣在窗边,怀里的书本搭在窗沿,他松开手,书就落到了窗台上。心里一阵温暖,他抬起手指去揉眼睛。
对面的林喻举着不知道哪儿弄来的小喇叭,把音量转到了最大,憋足了气喊:“小纪老师!毕业快乐!你要记得我永远都是你的人!”
纪译撑着窗台,同样用尽最大的声音朝他回答:“好好当你的班长!不要老气季老师!”
徐老师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学生和自己的小纪老师,傻乎乎地隔了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互相面对面地扯着嗓子大喊,喊到嗓音都破了,喊到半个校园里回荡着他们热闹的噪音。
徐杳然靠在墙边,觉得眼前这一幕,是来景行这么久以来,最圆满不过的一刻。
隆重地送别了小纪老师,四班的崽子们一个个恋恋不舍地回到座位上。下一节课的英语老师走了进来,她站在讲台上远远地指着下面:“林喻,快点把你那个喇叭给我收起来。放桌上干嘛,你准备卖西瓜啊?”
林喻赶忙去把喇叭收进抽屉,后忙脚乱中,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按键,喇叭发出嘟嘟一声。接着,巨大的声音在教室里炸开。
“我永远都是你的人!你的人!人!我永远都是你的人!你的人!人!”
就这么一句话,自带回音效果,停不下来地循环播放起来,回荡在整个高三楼里。
教室里的同学瞬间笑趴了大半,连英语老师也笑得靠在讲台上直不起腰。
林喻第一反应,像只被踩着尾巴的小狗,眼神慌乱地去看郑沛阳,旁边的人别过脸去,不想认识他。
一急之下,林喻直接撬开底盖把电池抠了出来。他本人隆重的告白终于停下了,电池却怎么也装不回去了。
把喇叭塞进郑沛阳的下层抽屉,林喻扒着他手肘,说:“你刚什么都没听见,其实我一直是你的人。”
郑沛阳轻轻掸掉他的手,但林喻不屈不挠,接着说道:“所以你等下帮我修一下喇叭吧,好不好?我还要去还给校门口水果摊的榴莲西施呢。我没敢告诉你,其实这是我偷来的。”
郑沛阳:“……”
由于刚才喊得太大声,直接把自己的嗓子喊劈了,纪译现在说话都沙沙地像在砂纸上划。徐杳然给他带了瓶水,让他安静一会儿少说话。
送他到校门口的一段路上,纪译说不了话,徐杳然也没开口。
一叶梧桐一声秋,甬道边的梧桐已经染上了秋色,枯叶瑟瑟,摇晃欲坠,是个分离的好季节。
受不住这么久的沉默,纪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徐老师,你觉得我的表现合格了么?。”
徐杳然没有转头,依旧看着前面的路,说:“我说过了,你一直是我的骄傲。”
纪译跟在徐杳然后面,踩着路上沙沙的落叶。有一句话,在心里反反复复说了几千遍,但始终是这最后一遍,他不敢宣之于口。
“纪译。”徐杳然突然在前面喊他。
“嗯?”
“有一些话,我必须得现在和你说。”徐杳然停下来,转身看着他和他的身后。
“可能慢慢的,你就会忘了在这里度过的重复的每一天,会忘了这里的红墙黑瓦,会忘了这株悬铃和那变的海桐,你会忘了这条甬道尽头通向操场还是食堂,也许之后你也会忘了这里遇见过的人。”
语声一顿,纪译的呼吸跟着一滞。徐杳然露出了那一种困扰着又感到无奈的笑,像是下定决心了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做出妥协。
他说:”纪译,你怎样都可以。不管你以后要去到哪里,我都在这里。”
纪译的耳边突然锣鼓喧天,那是一种不属于实际意义的噪响,震天欲聋,敲得他耳膜跟着心脏一起咚咚作响。
身边陡然起了一阵风,绕着两人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