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的李老爷子,是这样回答夏宸的:
他说,我当年,是比你年纪还大一点的时候,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
他说,我那时候很怕,怕死。小宸,你比我勇敢。
他说:你我皆凡人,终有一日,化灰化烟。但是你要记住,我们不是为了活着而活,不是为了活得长久而活。我们活着,这样短暂,所以每一天都这样宝贵。人都喜欢推托,今天不想做的事,就推到明天。今天完成不了的梦想,就推到将来。我希望小宸你这一辈子,都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每天都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任何人都无法成为你的参照,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你。因为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任何人都不能替你活。
他说:小宸,姥爷今年五十四岁,黄土埋了半截。但是姥爷一辈子不曾后悔什么事。我希望,你到了姥爷这个年纪,也能无愧于自己。
-夏宸想,如果有一天,宝宝也到了思考生死的年纪,他会这样告诉他:
人不必怕死,因为怕死也还是要死。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的孩子,一出生就被规划好,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中学,大学。你喜欢画画也好,你喜欢写作也好,你喜欢四处旅游也好,你都必须读书。你喜欢画画,但是你还是要上数学课。你喜欢写作,但是你还是要考一个有前途的大学。你喜欢旅游,但是现在你当不了徐霞客。
现代的生活,就业的压力,工作的压力,把人变成社会这个巨大蚁巢里的一只小蚂蚁,按着固定的轨迹生活。
而夏宸,不想让宝宝做那么一只蚂蚁。
不当父母,永远无法理解父母心。他希望宝宝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又怕他不能顺应这残酷社会,迷失了自己。有时候他会想,当初李老爷子教自己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地忧心,这样地小心翼翼。
夏宸昔日看过一则故事,说是有个青年人,走南闯北,只为了寻一个药方,让自己父母的满头白发重新变成黑色。寻了三年都没结果,最后在一个深山里,遇到一个老僧,给了他一味药。
那味药的名字,叫做:当归。
老僧说的两句偈语,道:化去人间父母忧,世上从此无白头。
真不知道,父母哪来那么多的担忧,只要孩子离开的视线,就没有一刻不在担忧,担忧他吃不饱穿不暖,担忧他和人相处,担忧他没钱用……就连陆之栩,那样飞扬跋扈,也是张口闭口,就是“我儿子”“我家宝宝”,偏偏等宝宝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的时候,却又面无表情地叫“嘉明”。
夏宸在林佑栖那里,见到一张陆之栩读书时候的照片。是个清瘦苍白的青年。
但就是这个青年,带宝宝去逛街,一手抱着三十多斤重的宝宝,一手提着几个沉重的包。举重若轻,大气都不喘一下。他抱宝宝的时候,腰往后仰着,细得像是一折就断,却稳得能让宝宝在他怀里喝着酸奶。
这个自己都只有五十多公斤的青年,他似乎在刚刚成为父亲的时候,就从某个神秘的地方获得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让他能在最恶劣的时候,都为宝宝撑起了一个家。他带着宝宝,走过这几年的风雨,最后和幸福不期而遇。
-宝宝最近越长越好了。
他在C城上小学,夏宸给他找学校的时候,没有刻意去找什么“重点小学”之类的,而是找了个卓臻名下的私立小学。卓臻虽然能干,但是重工、海关几个大项都被几个家族瓜分了,他插不上手,只能弄点教育之类的。
李貅不愧是李祝融的儿子,在“我行我素”这一点上简直像极他父亲。他一门心思要在C城上小学,为此不惜把他太爷爷搬了出来。李祝融被他气得吐血的心思都有了,狠狠发了一回大火。最后还是没办法,在C城办了个私立学校。
但是他办他的学校,李貅就是不肯进去读。他要跟宝宝同班读书,用他的话说,那个“破学校”真是培育白痴的好地方。把几十个幼儿园教出来的小白痴集中在一个教室里,把五分钟就能讲完的课讲上四十五分钟,直到你学会了思考的时候开小差,拖时间,思维变得跟白痴一样慢,你就毕业了。
他骂归骂,学还是继续在上。他经常考试缺考,因为“无法忍受一张试卷上全是问白痴问题”。赶上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也考过第一名。自从发现就算他考第一陆嘉明也不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之后,他连考试都懒得去了。
而且,他深深地担忧,陆嘉明会被教成一个小白痴。
但是夏宸没有让他失望,陆嘉明宝宝变成了一个和夏宸当年一样的小君子,性格温润,有主见,思想清醒。因为陆之栩的缘故,陆嘉明仍然是糯软的好脾气。说话的时候,眼睛很温柔地看着别人,像极了李貅送给他的那只小猫。
陆嘉明二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去春游,在C城的山区野餐。水库的旁边是一大片的草地,山上有大片大片的红杜鹃,连风都是软软的,带着暖和的花香。
李貅难得和班里一起活动,那些小女孩子都偷偷地打量着他。他则是很不耐烦地拉着一张脸,看着陆嘉明往地上铺桌布。
有小女生比较胆大,也不怕李貅,拿了自己带的东西过来找宝宝:“陆嘉明,我和你换东西吃啊……”
陆宝宝脾气好,别人拿东西来换,他就把夏宸的面包换给她们。
李小阎王很看不惯这些小女生,陆宝宝的桌布才铺好,他一把揪住了陆宝宝的帽子:“陆嘉明,我要去山上,你和我去。”
他也不管陆嘉明同不同意,拖着他就往山上跑,把保镖都甩掉了。结果碰上高年级的几个男孩子在山里玩火,他很嫌弃,骂了句“白痴,要自焚也不找个好地方。”
他自从上了小学,越发地嫌弃自己的学校。根本不屑于去拉拢同学了。他虽然飞扬跋扈,却不喜欢顶着他爸的名号,所以高年级的人也不怎么认识他。看他说话太嚣张,就围住他,想揍他一顿。
李小阎王常年生活在被绑架的阴影中,身上装备齐全得很,连戒指上都带着麻醉针。他放倒了那几个男孩子还不算,还不顾陆宝宝的劝阻。把他们的裤子都扒了,一起扔到水库里。然后下去报告老师,说看见几个白痴在山上烧火。
忙活完这些,他心情又好了,还问陆宝宝:“陆嘉明,你干嘛一副死了人的表情?”
陆宝宝认真地和他讲道理:“哥哥说不可以欺负别人。”
李小阎王嗤之以鼻:“宸叔骗你的,他自己就经常欺负别人。你去问郑野狐,他愿意得罪我爸还是得罪宸叔。”
陆宝宝很严肃地反驳他:“哥哥说,经常发脾气的人,他发起脾气来就没有威慑力了。我们要做不经常发脾气的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