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多高的武功,让他一点都没察觉到?他有没有发现自己?
“这是曲家少爷?怎么睡着?”一个凉寒的声音响起,语调中不带丝毫感情,明明是好听的声音,却好似毒蛇冰冷的身体贴在人身上一般。
“小的看了下,是喝了迷药。想必是怕这孩子哭闹被我们发现了,便迷晕了在这里,等抄家完,总有余党来看有没有活口,幸好我们发现了。”
“是么?”那人声音轻轻的,“曲家少爷,手掌上伤疤和老茧倒是不少。”
“听闻曲家小爷是个武将,功夫极高,一直以为是虚传,现在看来是真的,不是每日勤奋习武,只怕不会有这样的伤吧。”那手下的声音也有些发抖,应对得不那么流利。
“这样啊,”那人淡淡道,“既然你说是,那便是了。”
那手下带着小乞丐走了,大堂又是乱哄哄的,不知过了多久,周围都安静下来,萧景茂的身体也能动了。他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人,只能握着拳头等着,拳头攥得死紧,牢牢咬着下唇,鲜血慢慢流了下来。
他要忍耐,不能这样贸然出去,出去也会被守在外面的官兵抓走。他只能期待,期待爹爹那些旧部还会有人来救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又听了脚步声。不是有人来探的,而是和刚才那个声音冷冷的人一样的脚步声,而且还是就在他身边不远处!
那人,在这屋子里待了多久?他恢复知觉后,呼吸心跳经脉的流动有没有惊动这个武功高强的人!
脚步声渐渐接近萧景茂的藏身处,萧少紧张得心脏都要炸开了,那人在离他不过两尺的距离停住,站了一下后自言自语道:“浩然正气,这牌匾写的真是不错。可惜这世道,有几个人能真正配得上这四个字,又有几个配得上的人能寿终正寝?”
他的话语像是在嘲弄,这声音让萧景茂忍不住透过暗格的缝隙向外看——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宦官服侍的男人,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听别人叫他福公公,可是据说林福已经是个中年太监了,怎么会只有二十多岁呢?这人是谁?
他正看着,突然那人低头,视线扫过他的暗格。优美却毫无血色的唇勾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对视了!萧景茂有一种感觉,那一瞬间两个人对视了!他发现自己了!小男孩握紧拳头,打算拼死一搏。谁知这时那人抬脚走了,离开了这萧索的大堂,只剩下一个因为放松脱力的萧景茂。
萧景茂惊吓之余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那人,到底发没发现自己?
饥饿、黑暗、惊吓,这些都不是一个孩子的身体能承受得住的。萧景茂想出去,但不能出去。他等在暗格里,渐渐变得无力,眼皮垂下,想要睡觉。
等啊等,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有人出现,萧景茂迷糊中听到他们语气中满是沉痛。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锤暗格,终于被人救出。
那伙人不敢留他,便派了个心腹将他送到边境,那里远离权力中心,又多是对曲将军忠心耿耿的旧部,林福就算想找也难以下手。
萧景茂就在那黄沙满天的边境小城待了五年,他在边境疯狂练武,十一岁就跟着部队打,拼了十年,加上有旧部照顾,十五岁时他成了一个参将,二十一岁因为擒住了蛮夷族的重要人物,被破格封将,回了惊。
经历了二十余年的生命,已经完全融入这个世界的年轻将军,望着前方不远的京城,攥紧了缰绳。
林福,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了是政敌么,还是妖孽大叔~~~
梦回前生番外(三)
林福这个名字此时已经没有人敢叫了,人们都会称呼他一声厂督、督公,或者是——阉狗。
时至今日,太子党与厂督党的竞争达到了一个白热化的程度。造成这个局面的主要是那个不问政务整日琢磨长生不老的皇帝。儿子他喜欢,毕竟那是自己亲生的,可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太子就是抢他地位的人,现在他老了,屁股底下这个位子多少人盯着呢。所以呢,在老皇帝心中,还是林福可爱一些。
第一,他贴心,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用说话,林福就能弄来,不像那个帝师、那个大学士,整日对他的各种喜好提出意见,烦都烦死了。第二,他忠心,皇帝不好当,林福就是他手下的一条恶犬,指哪儿咬哪儿,而且还忠诚的不得了,肯为他试药呢。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林福是个太监,没办法传宗接代,权力再大也不可能抢他的皇位,不比太子可爱多了。
萧景茂到京城时正是这太子党韬光养晦,厂督党权势滔天。他本以为京城会被厂督党那些人蛀得满目疮痍,但回到这里才发现,京城的治安相当好,。虽说西厂的人很霸道,但也就是吃个霸王餐,去青楼抢个姑娘什么的,真正恶劣的欺男霸女的事情,还真没有。听闻林福御下极严,曾有个强占民女的手下被发现后,林福当众施以酷刑,直到那人挨不住死了才罢手。如此一来,太子党虽恨他,但百姓对他还是没什么怨言的。这种胸襟气度让萧景茂认识到,林福要的不是蝇头小利,而是更可怕的目的。
此时的萧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动尖锐没有什么真本事的萧景茂,边境的风沙磨砺了他的性格,让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将军。曲峥嵘这个名字早就不用了,此时的萧少化名荣峥,背景是边境的一个孤儿。这样无根无底的清白背景,不会让林福轻易对待他。
犒赏三军时,他远远地又一次见到了林福。按时间来算,林福显然已经到了半百了。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吸人精气的妖怪,面貌上看起来竟是只有三十余岁。他总是冷冷的,抬起下巴用余光看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他也会笑,在宣读圣旨后嘱咐元帅时,他就笑了,皮笑肉不笑,面笑心不笑,即便是如此,却还是笑得那么妖异,让萧景茂在战栗的同时,忍不住心悸。
那个笑容,让他想到秦毅。不是与他相守相爱的秦毅,而是第一次见面时,在他面前试镜太监的秦毅,那种身处高位,不把人当人看的气质,对着元帅露出那个妖异的笑容时,都让萧景茂想起那个要处死小太监的秦毅。
究竟是秦毅演得太好,还是他太思念这个人,居然只是在看到相同的角色时,也会控制不住地思念他,移不开眼地看着自己的仇人?
宴请三军时,整个屋子的人都在喝酒,只有荣峥,端着酒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厂督。那双眼睛的表情十分复杂,既有怀念,又有惊艳,既有迷恋,又有仇恨。
这样强烈的视线林福又怎么会感觉不到,他会分辨人的视线,谄媚的、仇恨的、鄙视的,这宴席上好多人都在看他,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