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汉人的血,就想糊弄我?他要是你弟弟舍齐,林茄阏氏的儿子,你巴不得他死,还会来迎接?”他手上用力,那少年更仰颈痛苦呻吟。
“他是你的神子,我说得对不对?”北戎信仰狼神,狼能选定神子,传说中得到神子就能成为北戎诸多部落的共主。
落在江放手上的人就是拔度未来的阏氏,他无论如何不能叫阿吉死。
拔度的手抓紧缰绳,如果不是阿吉非要去看汉人的领土,他怎么会落到这个混血手里。
拔度隐含怒气,“你竟然到我的土地上威胁我?”江放哂笑,“这是狼神的土地,你来得,我也来得。”
拔度沉声问,“你是谁?”江放这才转为汉话,一字一句告诉他,“庆州侯。”
拔度眼中发暗,质问,“去年那次,杀屈律啜的,是你?”江放道,“是我。”
拔度身边群情激愤,武士道,“王子,让我去杀了他!”却被拔度抬手拦下。
江放看着他,“你今天杀不了我。
草原上的狼,你要是杀不了它,它将来就一定会杀了你。
你是想要一个不死不休的仇敌,还是与我订下盟约——我从此之后,再不参与北狩,你从此之后,再不许部属踏进庆州一步,苍天在上,狼旗为凭,如违此誓,你的神子连同他为你生下的子嗣都暴毙!”北戎人笃信苍天与狼神,极为看重誓言,这誓言又极重极狠。
那干武士还要再劝,拔度已经说,“好!我答应你,有生之年,我约束部属,再不踏入庆州一步。”
江放心头巨石落地,手上一松,那名叫阿吉的少年从他马上逃下,咳嗽不止,踉跄朝拔度跑去。
江放勒马转头,那少年奔入拔度怀中,却急切道,“他腿有伤!他一条腿上都是血——”话未说完,一柄短刀飞来,咚地一声,钉入木桩上的狼头旗尾。
这一刀离少年头顶只差几寸,少年吓得一愣。
此刻大军不在,两边人数相差不大。
拔度这边固然都是猛士,江放那边难道就不善战吗?方才一刀,他能数十尺外取人性命,再加上他身边的精悍骑兵……真追击围剿,若是他狠下心来拼死也要杀自己或是阿吉……拔度抬头,就见江放回头一笑,狼骑如风卷残云般离去。
得拔度一诺,剩下的就是如何避开楚军,潜行回到庆州。
他们在边境奔驰半日,过了黎明,又到正午,小心谨慎,选最难走最隐蔽的道路。
约是午时,阳光下万物无法掩藏,隐约车马声接近,江放勒住缰绳,一个狼骑跳下马用耳朵紧贴地面。
再抬头时神色苍白,“狼主,是车马声!”在这个时候遇到姬珩!天要亡他。
江放正要说,你们自去逃命,不要管我。
却看见一个狼骑奔出,喜极喊道,“是庆州旗帜,是我们的人!”他定睛再看,脑中一根弓弦松弛,是庆军,是卢道匀——江放终于吐出一口气,身边的狼骑就看他从马上跌下,四手八臂连忙拉住,左右都惊骇呼唤叫他。
但那些声音距他很远。
狼骑对视一眼,摸到他身躯滚烫,骤然转危为安,庆军接应,心里安定,人就再撑不住,昏迷过去。
第12章
江放做了一个梦。
阿爹说,你成了亲就是大人了。
他不耐烦地说我早就是大人了!阿娘说,要对你的克林好。
他眨眨眼,抱住阿娘的腰,早就比她高大,但非要弓起背缠着她不放,说这是当然的啊,我会对他很好很好!成了亲,有了妻子,就算有了自己的家。
他牵着“照夜”去见他的新娘,脚下生风,到了地方悄悄从腰带上的小包里掏糖出来,给“照夜”吃。
“照夜”高兴得打响鼻,江放问,“甜不甜?我还不敢让阿爹阿娘知道我喂你吃糖。”
马儿就亲昵地蹭他,江放自己也吃了一口,还在对“照夜”抱怨,“他送我的,太甜了。
但是他非说是喜糖,要我必须吃。
你也算吃过喜糖了。”
江放系马进房,和姬珩并头坐下,就坐在姬珩身旁看他。
姬珩仍带着微笑,仿佛在等他说话。
江放清清嗓子,又舔了舔嘴唇,“我们要成亲了。”
姬珩鼻音答应一声,还在悠然等他要说什么。
江放想扳过他亲一口,又不好勉强他,只说,“成亲以后,现在太早,过几年,我们生两个小娃娃。
这样就是一家人了。”
他得意得不得了,也快活得不得了。
但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问:你不记得一些事啦?你忘了什么呢?但姬珩一开始说话,他就不在意其他事了。
姬珩似笑非笑,“为什么是我嫁给你?”他干脆扑到姬珩身上,黏糊糊地摸他胸膛,在他胸口上亲吻,“嫁我怎么了?又不是没做过你男人,上次操得你爽了好几回,身子都软了还一个劲想要……”被姬珩拍了一下屁股,这才打住,磨磨蹭蹭地说,“大不了你嫁给我,今晚我让你好好操操。”
他扯姬珩的手放到自己屁股上,姬珩挑眉,手却揉了一下臀肉。
江放正想再接再厉,那个声音又在问:你忘了什么呢?你忘了什么呢?你忘了什么呢?江放突然间心口剧痛,姬珩脸色一变,情急地拥住他,“怎么了?”他怔怔看着那个姬珩,那个姬珩十指发白,是真的关心他,绞痛一阵剧烈过一阵。
我忘了什么,我想起来了。
他要杀我!他在说“别怕“的时候就想杀我,在吻我的时候想杀我,在操我和被我操的时候想杀我……怎么能这么疼啊。
江放几乎喘不过气,全身力气都用来抵御心里的疼。
五官扭曲,牙齿紧咬。
眼前白光明亮,他惊醒过来,抹了一把眼睛。
还好眼眶是干的,没有泪水。
卢道匀急切道,“他醒了!快!”江放昏沉抓住他的手腕,“我吃了什么药?”那个梦太真实,不像一个梦。
卢道匀当即答,“镇痛散,服食会有幻觉,但是要替你接骨,不得不用……你别担心。”
他在一架马车上,车马辚辚,已回到庆州。
折断的腿已固定包扎,江放强忍晕眩,“我的腿?”卢道匀不忍地说,“我带来的大夫尽力了,州侯府里我叫人去找阳大夫。”
阳平是当世有名的神医,若他治不好,没人治得好。
这两问一关于他的神智,二关于他的身体。
姬珩杀他不成,不知下一步会做什么。
庆州安危系在他一个人身上,如果他神智恍惚,就做不好庆州侯;如果他断了腿,庆州现在的依恃就是他的善战之名,腿治不好,被人知道,大难转瞬就要来。
这两个问题问完,江放无法抵挡药物的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