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悬在练习本上发着呆，猛的桌子被前面的人撞了一下，于是笔在作业上划了长长的一道。他皱了皱眉看了看肖走的背影，轻轻将桌子往后移了一点，刚要重新下笔，肖走又撞了过来。

    “…”

    萧余有些恼了。他并不是一颗软柿子，而是一只懒得舒展尖刺的刺猬。可是肖走却认定了他好欺负似的，什么都要跟他对着干。

    还是上课时间，萧余并不想在课堂上和肖走起争执，于是他带有警告意味的咳嗽了一声。他没想到的是，肖走竟然变本加厉的靠在他的桌子上，抖了起来。

    “…”萧余将桌子往前推了推，然后扯下一张便利贴，飞快的写了“别再撞我桌子了，谢谢。”然后扔掉了肖走桌子上。

    飞过来的纸条砸在肖走手上，肖走有些惊讶的往后看了一眼，刚要打开，就被数学老师点了名，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把纸条扔出去。

    “肖走，萧余，”数学老师慢慢踱步过来，敲了敲萧余的桌子，“怎么，什么事这么紧急要上课传纸条啊？”

    一瞬间，萧余的脸红的似乎被蒸汽烫过，他紧张的坐在座位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像个打碎了花瓶被当场抓包的小孩，羞愧极了，条件反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支支吾吾的想解释什么。周围有人扭头对着他这边低声交谈，发出一点不明显的笑声。

    肖走看他因为这点事就如惊弓之鸟似的，心里感觉有点好笑又有些可怜，也一脸无所谓的跟着站了起来。

    “纸条。”老师向肖走伸出了手，在萧余震惊的目光下，肖走伸手的递了过去。

    老师看过纸条，对萧余点头示意他坐下，又拍了拍肖走的背，“下课来办公室。”

    去办公室这种事对肖走来说已经像下课去厕所一样平常了，铃声一响，他就吊儿郎当的对着萧余笑了笑，跟着数学老师离开了教室。

    教育内容无非是“自己不爱学可以但不要影响我们班爱学习的同学”，这种话肖走听得多，左耳进右耳出，其实并不会放在心上，讲到最后，数学老师扶了扶眼镜，“你去，让萧余和庄露云换个位置。”

    萧余就这么离开了肖走的骚扰范围。

    其实过程并不很让人开心，因为得知自己被调到最后一排的庄露云哭了。她是个挺乖的女孩，很努力，可是成绩总是在班上倒数的位置。由此，看萧余不爽的人更多了起来，在课间休息的时间里，萧余低头做题，总会有刺耳的词句一串一串的流进他的耳朵。

    并没有人去了解事情的原委，仅仅因为这个人不是很讨喜，所以女孩的眼泪使同学们理所当然的更加讨厌起他来，虽然这件事其中也确实存在老师偏心的成分。

    萧余想解释，可是他不知道他能向谁解释，也不知道谁愿意听他解释。他能做的，只有沉默。

    他的日子慢慢的过，每天对他来说都大同小异。学习，学习，学习。只有保持不断的学习，他的脑子才没空去听那些伤人的议论。

    午睡中被人拍醒，萧余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向面前的人。那人不由分说的塞给他一张试卷，“数学老师让你把后面黑板右下角擦了，把十二题和十七题抄上去。”

    萧余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这个人，似乎是学习委员。他接过卷子，点点头，道了声谢谢。

    黑板报是上个星期更新的，内容是心理健康，班上参与绘制的同学非常厉害，粉笔画也画的惟妙惟肖。萧余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是老师布置的任务，他没办法拒绝。

    灰白的粉笔灰簌簌下坠，飘落在他的鞋子上。他写的很快，马上就要落下最后一个问号。

    “啪——！”

    眼前的女生怒气冲冲盯着他，他被一巴掌甩在脸上，右半边脸迅速的烧了起来。女孩声音带着哭腔，“你为什么要擦掉！我辛辛苦苦画了好几天…为什么！”

    萧余神情有些呆滞，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湿湿的，自己好像哭了。

    他终于开口想为自己辩解，却因为太久没说话，声音都断断续续，“数学…老师说…让我…”

    “数学老师今天根本就不在学校！你这个骗子！”

    萧余嘴唇颤抖了一下，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午休过后，许多人已经回到了教室，看戏一般的坐在座位上往后看。

    他眨了眨眼睛，缓缓转头求救一般看向学习委员，希望他能站出来，为自己解释一下，却发现学习委员带着一脸嘲笑，扭过了头。

    他早该知道，没人会帮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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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课不要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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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怀璧其罪

    “你们在做什么？！”

    邱小雨突然冲了进来，一眼就看见萧余脸上肿起来的掌印，几乎是有些愤懑的拦在了两人之间。

    画黑板报的女生推搡邱小雨的肩膀，“你给我滚！别以为你是班长就多了不起了！”

    邱小雨仍然一动不动，“你无缘无故乱打同学，我怎么不能管了！”

    “无缘无故？！！”女生指着写着题目的黑板，“我他妈辛辛苦苦画了几天，他给我擦了！说数学老师让他写题目！数学老师根本不在！这叫无缘无故？！你瞎了吗？！”

    邱小雨被呛的不知怎么回话，他侧身拉了拉萧余的胳膊，“萧余，你说话啊，你解释一下，大家能理解的…”

    萧余低了半晌的头抬了起来。他的眼睛是无神的，好像霜降时结了霜的叶子。

    邱小雨看着他，眼神里全是焦急和信任。

    良久，他看向邱小雨的眼睛，嘴唇动了动，小声道，“对不起…”声音之弱，甚至“起”字都是气音。

    惊讶的盯着他邱小雨瞪大了眼睛，却看见萧余上前一步，对黑板报女生深深鞠了一躬，似乎用了此生最大的音量，“对不起…！”

    说完，他快步离开了教室。

    “哎！萧余…！”

    邱小雨跟着跑了出来，可是萧余走的极快，不一会儿，邱小雨就气喘吁吁了。上课铃已经响了，萧余却已经快走到了校门口。邱小雨快跑几步，在萧余出门之前拽住了他。

    “萧余，我知道中间肯定有隐情的，对不对…我们…我们也算是朋友吧，是吗？你告诉我，好不好？不用向他们解释，就告诉我一个人，好不好？”

    “…”

    拽着萧余袖子的手被萧余轻轻抚掉了，邱小雨看见面无表情的萧余，眼角泛红，一滴眼泪落了下来。“对不起，”萧余说，“但是，请你不要再管我了，我们也不是朋友。”

    学校的门卫老大爷并不称职，在门卫室仰头大睡，邱小雨看着瘦削的萧余毅然决然的走出了校门，小心翼翼的穿过了马路，不知为何，竟然也鼻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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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