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起身去搞设备,注意到江蓠身边已经放了两个空酒罐。想起昨天的惨状,心立刻提了上来,“小祖宗我看你还是少点喝吧。不然蒋总会把我这里夷为平地。”
江蓠唇边笑意变淡,举了举手里的酒:“啤酒喝不醉。”
“行行行,你是寿星你最大。”
辛以彤蹲在电视柜前乱翻一通,最后翻出一个很老的片子,“找不到其他的,楚门的世界行吗?”
江蓠点头,“什么都行。”
电影开始播放,出场楚门意气风发地跟朋友打招呼。老电影很有年代质感,江蓠身子向后靠去,啤酒罐搭在膝盖上。
电话突然响起,是蒋鹿衔专用铃声。江蓠一顿,随手挂断。
没过几秒又响了。辛以彤的视线被吸引过来,她看着江蓠目不斜视地接起电话。变幻的灯光打在脸上,忽明忽暗间她眼底情绪瞬息万变。
“怎么还没过来?”蒋鹿衔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我没说要过去。”
那边沉默一瞬,嗓音微冷,“你什么意思?”
江蓠笑,只是笑意太浅,还来不及捕捉便消失不见,“我不想跟你吃饭行吗?”
说完,直接关了机。
电影继续播放。辛以彤沉默地帮江蓠开了一罐啤酒。
江蓠仰头喝下一口,轻轻咳了几声。她抬起手拢了拢头发,声音里带着似是而非的怜悯:“你说楚门是不是很惨,生下来就活在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里。”
从他出生开始,身边所有人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他的朋友亲人同事等等所有一切都是照着写好的剧本在表演。
辛以彤扭头看了她一眼:“如果他不想清醒过来,也许还会这样幸福下去。”
江蓠垂下眼眸,语气里有几分低迷:“可是那些人对他的好也都是假的。”
其实喜剧的内核往往是个悲剧。有时候观众觉得好笑的事发生在主人公身上却很悲惨。
辛以彤说:“还好只是电影。”
江蓠望着反射在地板上的光影,不由想起跟蒋鹿衔去民政局领证的情景。
为了能拍出好看的合照,那天她很早起床,特意让辛以彤帮她画了一个漂亮的妆。在民政局等蒋鹿衔来的时候心里仿佛藏了一只小兔子,总是不停地扑通。
他们没有特意挑日子,却很巧的碰上了五月二十日。还被摄影师调侃会挑时间,因为拍完照片刚好是十三点十四分。
楚门是别人为了骗他而编造了一个世界。她则是自己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美轮美奂的梦境。
而现在,梦该醒了。
演到了好笑的剧情,辛以彤被逗得哈哈大笑:“江蓠你看……”
转过头,话声戛然而止。
江蓠睫毛濡湿,正抱着膝盖无声在哭。
辛以彤吓了一跳,连忙紧张地问:“你怎么了?说话啊,别吓我!”
江蓠吸了吸鼻子,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辛以彤抽了几张纸帮她擦眼泪,温柔说到,“什么事都不用怕,天塌了我也陪你一起扛。”
江蓠深吸一口气。拿过纸巾把眼泪擦干,又一口喝尽了一整罐啤酒。等情绪稳定下来,才决绝地开口:“你们公司法务部的人明天借我用一下。”
“你这是要……”
“我想离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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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洁,璀璨的街灯渐次亮起。将这座城市映得色彩纷呈。
蒋鹿衔独自坐在米其林餐厅里,一脸冷若冰霜,身上的低气压让他与轻快的氛围格格不入。
江蓠的态度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看来一些示好行为根本没有必要,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需要缓和。原本两头紧绷的橡皮筋,如果有一方示弱,那么另一方就会失控。
显然江蓠目前就处于这种状态——
不知好歹,恃宠而骄。
蒋鹿衔面色冰冷地起身,走出餐厅。
到家时正遇上阿姨准备回家。蒋鹿衔下车,开口叫住她:“太太回来了吗?”
“还没。”阿姨摇头,随即想到什么又说到,“不过她下午出门的时候脸色很差。不知道是不是酒还没醒。”
江蓠离开家的时候脸色很白,神情好像也有些恍惚。整个人看起来心不在焉,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反应。
她不放心追出来,看见车子飞快开出院子,扬长而去。
蒋鹿衔声音清冷:“不用管她。”
玄关处留了一盏壁灯。偌大的空间里寂静无声,空荡得令人心烦。蒋鹿衔上楼推开房门,一片漆黑。只有门口的地板上映着他斜斜一道身影。
眼色又沉了几分,他甩上房门转身去了书房。
脱掉西装,随手抽掉领带。他走到窗边点上一支烟。
天空像一块黑色幕布,零碎星光镶嵌在上方。盈盈灯光下,秋千安静地架在那里。缭绕的烟雾沾染眉眼,蒋鹿衔想起江蓠坐在上面的模样。
长裙随风飘动,笑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一支烟抽完,蒋鹿衔走到办公桌旁坐下。随手打开台灯,蓦地看到原封不动的礼盒。
他眯了眯眼。沉吟几秒,丢进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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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觉得这一晚过得比来了一个星期大姨妈还累。看完电影后,她和辛以彤先后洗完澡便准备休息。江蓠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左思右想后跟辛以彤借了电脑。
已经凌晨一点多,辛以彤困得睁不开眼。也没管江蓠这么晚用电脑干什么,随手一指便躺在床上睡过去了。
江蓠关掉房间的灯,抱着笔记本坐到沙发上调出文档。屏幕的光亮有些刺眼,她看着空白的文档发呆了很久。直到电量不足的提醒冒出来,她才恍然惊觉,考虑良久后打下了三个字——辞职信。
第二江蓠很早就醒了。脑中混沌,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她睡眼朦胧地躺在床上,看见辛以彤站在床边,手里捏着辞职信:“你真考虑清楚了?”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凌乱的发丝,神情恹恹,“现在几点了?”
“刚七点。”辛以彤哎了一声,“不是,我问你话呢!真不干了?”
“想换个环境。”留下这句话,江蓠起身去了浴室。
等她身影消失,辛以彤把信翻过来随意扫了几眼,而后嘟囔一声:“男人该换,就是工作可惜了。”
江蓠洗完澡,HT的律师送来了离婚协议书。她把每一项都认真看完,回房间换了一身职业装。
大概是心里有事昨天没有睡好,她脸上没什么血色。
辛以彤一把将她摁到座位上,“你就准备这么过去?”
江蓠抬眸:“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这模样像极了为爱伤神,憔悴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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