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颤抖着声线,强撑气势,“这整个拳击场都是我家开的,你最好先掂量掂量轻重,再决定要不要替她出头。”
江枕眠没说话。
黑色的边帽下,一双睡凤眼骤然眯起,很快,又慢吞吞地捋平。
像是当真在仔细掂量一般,他指尖不疾不徐,在铁杆上敲击两下,复而懒散地开口:“你下来。”
身后,书吟盏望着少年颀长的背影,拧了拧眉。
她敏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转变。
而后,她又朝台上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伤势严重的男人已经被人带走了。
“阿谨,”书吟盏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轻声道:“我们先回家。”
。
江枕眠指节一松。
在原地站了两秒,他慢吞吞地转过身,依旧是温顺安静的姿态。
郑欣兰原本在二楼包厢内,跟朋友一起喝茶,不过无意间看到了书吟盏的身影。
她一向习惯了找书吟盏的茬,当即没忍住就走下来,出声呛了两句。
她跟书吟盏一直都不对付。
或者说,郑欣兰一直都不喜欢书吟盏。
没有原因的,就是讨厌。
从高中到大学,只要有书吟盏的地方,她都比不过书吟盏。她喜欢的男生喜欢书吟盏,学习成绩也永远被书吟盏压着。
不过就是一个书吟盏而已。
凭什么样样跟她过不去?
每每想到这,郑欣兰总能生出股无名火。
她冷笑一声,“这就走了?难不成你这优等生,是看不上我的拳击场?”
“为什么要看上你的拳击场?”徐影觉得郑欣兰这人真挺奇怪。
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你爸是副市长,你妈是外交官,怎么你就是个话都说不明白的文盲?”
经理收到有人闹事的消息后,立马就赶过来了。远远地一望,一眼便认出了郑欣兰与徐影。
俩祖宗。
他拉过在场的员工,问清楚来龙去脉后,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这拳击场,郑欣兰的父亲确实持有暗股。
经理认命地上前打圆场:“郑大小姐,您来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们都来不及事先准备,快快快,我带您上二楼包厢。”
郑欣兰总归是个女生,再怎么目中无人,刚才多少也被江枕眠吓到了些。
有人递台阶下,她自然求之不得,斜睨了眼经理后,趾高气昂地顺势退场。
徐影不屑地撇嘴。
目送着郑欣兰跟花孔雀一样,端出一副大家闺秀,昂首挺胸往楼上走。
她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人脑子不对劲儿。
- -
淮阳道的书店很大,里边儿什么书都有,上到中华上下五千年,下到儿童读物插画。
旁边有几张小书桌划分的专区,其中一张书桌上,摆放着许多套卷子。
书吟盏好奇,走过去看了眼,发现这些都是历年来的高考真题卷。
“阿谨,”她下意识喊了声江枕眠,顺手拿起了一套真题卷,回头问他:“要试卷吗?”
江枕眠:“嗯。”
少年垂着眉眼,带有他一贯的漫不经心,看起来散漫而又淡漠,却莫名的温顺。
书吟盏看出他的心不在焉:“还在想郑欣兰的事情?”
“嗯,”江枕眠抬眸。
书吟盏知道他担心她,只轻声道:“你不用管她,她没有真的欺负过我。”
“......”
江枕眠的目光静静跟随着她。
半晌,才徐徐地问了句:“为什么不告诉我。”
书吟盏低头,拿了几套她之前高考时做过,且感觉比较有用的卷子,一并抱在怀里。
余光一瞥,视线扫过少年冷漠柔和的侧脸,心跳在悄无声息间加快。
她抱住试卷的双臂收了收,手指一蜷,极力去忽略掉自己异常的心跳声。
书吟盏:“真的不用担心,郑欣兰一直都只是嘴上不饶人,没有实际的欺负过我。”
她跟郑欣兰同学这么多年,虽然郑欣兰一直处处看不惯她,但除了抢金漫奖名额外,她也确实没对她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举动。
书吟盏是脾气挺好。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圣母。
她只是懒得去计较。
可如果有人真的触及到她的底线,那就是另一个番情形了。
江枕眠直勾勾看着她。
少年修长的指节搭在书摊上,借着身高优势,挡住了她欲往前走的脚步。
他呼吸轻缓地重复一遍:“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没有受欺负啊,况且......”
书吟盏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们阿谨还小,就算告诉你,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添多一个人糟心,不是吗?”
这话音一落,江枕眠呼吸都滞了下。
他忽地偏过头,鸦羽般的眼睫闪了下,漆黑剔透的瞳孔收缩着,隐约有些失控痕迹。
“......”
书吟盏在他转头那一刻就后悔了。
她刚才一时疏忽,话里意思还没仔细琢磨好,就这么脱口而出。
像江枕眠这个年纪的少年,血气方刚,最重面子与不羁骄傲,她的那番话,应该是打击到他了。
“阿谨,”书吟盏无措一秒。
而后,她慢慢往前走了一步,抬头望着他,“我相信你,如果我真的被人欺负了的话,你绝对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江枕眠低着眼没看她,遮去了眸中神色,整个人隐隐散发着一种安静的微丧。
却还是应道:“嗯。”
他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无论是谁,都不行。
书吟盏嘴一弯笑了,丝毫不在意少年只是略显冷淡的“嗯”了一声。
她最了解不过江枕眠。
“我相信阿谨,”女生连眉梢都带着温柔笑意,“我们阿谨最厉害了。”
江枕眠眼帘微动,没再回答。
虽然早习惯了她这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但他每一次听,都很不喜欢。
因为太像一个姐姐在哄弟弟时的口吻了。
而且恰恰相反,姐弟之间的这种相处模式,一直是江枕眠最不想要的。
.........
两人结了账便回了茗坊别墅。
江枕眠一言不发地上楼,直到晚上书吟盏叫他下来吃晚饭,他都锁着卧室门,没有回应。
书吟盏抿了抿唇。
她站在房门口,睫毛低颤两下,突然就冒出了种说不上的心虚感。
“阿谨,”书吟盏又敲了敲门,“你先出来,陪我吃个饭好不好?”
房间里,少年紧绷着下颚,黑色的流光键盘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按的噼里啪啦作响。
听见外边儿传来一道轻柔的嗓音,他手下的动作了停顿一秒,眼睫微敛。
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