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他怎么这个时辰出城来了?”
田诺惊讶:“阿娘认得那人?”
魏夫人道:“这是征西将军钱不疑,曾是你外祖父手下副将。只不过这人性子阴沉,和你舅舅合不来,自你外祖父亡故后,和魏家便疏远了。”
看他们去的方向,倒像是去魏家大营的,不过,他们去魏家大营做什么?田诺若有所思。
马车继续前行,堪堪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城门后,吕衷披甲佩刀,正在等她们。见到她们,明显松了一口气:“夫人,县主,属下奉二郎君之命在此等候两位。”
田诺心中暗暗奇怪:怎么会是郭谷身边的人来接她们?
仿佛看出了她们的疑问,吕衷压低嗓子道:“丞相突发恶疾,卧床不起,还请夫人与县主速回。”
魏夫人和田诺瞬间脸色大变。
*
郊外,魏家大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闯入营地,毫不停歇。随即,传令官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报……圣旨到!”
圣旨?中军大帐中,魏去疾白雁归几个正在部署第二天的行军,闻言面面相觑,这才出发,怎么就有圣旨过来?
传令的小黄门面目陌生,蓑衣竹笠,显然冒着大雨就出发了。冲进军营,滚鞍下马,尖利着嗓子喊道:“魏去疾,白雁归何在?”
军中自然没有焚香设案这一套,以魏去疾、白雁归两人为首,泥地里呼喇喇跪倒一大片。小黄门请出圣旨,直接宣读:“陛下诏令,三军交由征西将军钱不疑代管,车骑将军魏去疾,大司农即刻回京,不得延误。”
这旨意,众人大吃一惊:也太过没头没脑了,竟是上来就要夺了魏去疾手中的兵权。然而圣旨上的玉玺明明白白,显然不可能是假冒的。可皇帝还未亲政,一切旨意都要经过郭畅的认可才能发出。而郭畅今早才送别他们,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动摇军心,自乱阵脚的事来?
魏去疾试探问道:“公公,今日大军出行,阵前换将,有损锐气,陛下岂会下这道旨意?丞相大人又怎么说?”
小黄门趾高气昂:“魏将军这是质疑陛下的旨意?”
魏去疾道:“不敢。”
小黄门乜斜了他一眼:“既然不敢,还不快快接旨?”
魏去疾忍气吞声,上前接了旨,皇帝再是傀儡,也还是皇帝,当着众人的面,便是郭畅也不好随便抗旨。跟在小黄门身后的一个中年将军拱了拱手:“魏将军,还请将虎符移交。”正是旨意中指明要接掌三军的征西将军钱不疑。
魏去疾心中狐疑,怎肯轻易将虎符交出:“钱将军可有丞相信物?”
钱不疑皮笑肉不笑,从怀中取出一物晃了晃。魏去疾瞳孔一缩,认出钱不疑拿的正是丞相府的令牌。
这事委实离奇。可有丞相府的令牌,魏去疾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正要取出虎符。白雁归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且慢!”
小黄门尖声道:“白大人是什么意思,是要抗旨吗?还是要违抗丞相大人的意思?”
白雁归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问钱不疑道:“钱将军可否将令牌给我看看?”
钱不疑一脸气愤:“白大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假冒丞相大人的令牌不成?”
白雁归神色不动,淡淡道,“钱将军何必心虚?”
钱不疑大怒:“老子又没做亏心事,怎么会心虚!”直接将令牌扔了过来,气势汹汹,“你要看便看。若是真的,你要给老子磕头赔罪。”
白雁归接过令牌细细察看,钱不疑神色越发愤怒。白雁归忽然抬起头来,淡淡道:“这令牌是假的。”
在场众人都是一怔,钱不疑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胡说!二郎君亲自给我的……”他猛地意识到说漏了嘴,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白雁归神色倏地沉下:“来人,将他们拿下!”钱不疑这句话说出,足以证明令牌并不是郭畅交给他的。既然三军换帅不是郭畅的意思,那令牌是真是假也就不要紧了。
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云鸢带着几个人迅速地将钱不疑、小黄门,还有护卫他们的几个人都控制起来。钱不疑还想反抗,云鸢动作极巧妙地在他身上某处一住一扭,他的胳膊顿时被卸下,失了力气。
那小黄门白着脸叫道:“反了,反了!白大人,你竟敢藐视朝廷,私扣钦差!”
魏去疾也吓了一跳,没想到白雁归出手如此果断,不由气虚,他胆子再大,也没到敢公然对抗朝廷的地步。
白雁归目光平静,神情冷淡,说话依旧是惯常的不疾不徐:“藐视朝廷,假冒钦差,矫诏传旨的人是你们吧。”
对啊!魏去疾眼睛一亮,胆气顿壮:这两个人明显是受了郭谷的指使,就算圣旨是真的,他咬死了他们假传圣旨,怕他们个球啊!他一挥臂,下令道:“给我拖下去,细细审问。”
钱不疑几个人被分开来审问,先还倔强,也不知云鸢用了什么法子,很快就撬开了嘴。
“重病不起?”魏去疾一脸愕然,怎么也不敢相信。
云鸢道:“据钱不疑说,丞相府已戒严,府中人许进不许出。丞相府的告病奏章送上后,宫中下了旨,着令少史郭谷代行丞相之职。”
白雁归神情凝重:“可有人见到丞相?”
云鸢摇头:“所有去探望丞相者一律被拦在外,太医入了府,也没有放出来。”
白雁归猛地站起:“云鸢,立刻派人……”他声音忽然顿住,双拳慢慢攥紧,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
云鸢惊讶:“派人做什么?”
“不必了。”白雁归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闭上眼缓缓开口,这个时候,她们早该进了城,再追已经来不及了。
他涩然而道:“只怕丞相大人已被郭谷控制。”前世,没有田诺的回归,郭畅在世时,郭谷一直表现得无害。直到郭畅去世,他继承了大丞相之位后,才对他们这些旧臣露出獠牙,他那时被迫反击,艰难获胜。今生,他为了保护田诺,提早布局夺权,以郭谷的脾性,害怕之下极有可能铤而走险。
他怎么没有早点想到!
“你是说……”魏去疾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