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了:“别抢了啊,去找个正经营生。”
对方一叠声应下来。郑安也知道这就是随口一说,并不介意,走出去两步了,心头却骤然一惊,又返身回来:“你说你房子给人占了,是在这附近?”
那人还以为是郑安反悔了,手里紧紧拽着钱,警惕地点点头。
郑安皱起眉。
这个公园附近是一片别墅区,紧邻着就是梁远的学校,另一个方向过去依次是梁远的家还有健身房。当时警察搜查的重点就放在这片区域,但因为位置偏远,并没有找到能关押人质的日租房之类的地点,也就放过去了。
他踹了地上的人一脚:“起来,我带你去吃饭,你把事情说清楚了。”
四十五
从那个混混口里问出的结果让郑安隐约看到了成功救出梁远的曙光。
如果梁远还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
许慎虽然单方面切断了与郑安的联系,却并不反对郑安提供线索——事实上,郑安觉得许慎就是抱着这样的打算。
如果不是注意到对方同样焦头烂额的情况,光是算计自己这一点,郑安就不会信任许慎。
而事实是他必须如此,因为那是小远的哥哥。
许慎做起事来从不含糊,即使是凌晨两点被挖起来听电话,依旧保持着冷静的思考与积极的行动。
当然还有欠揍的语气以及唯我独尊的思维模式。
郑安知道许慎依旧不打算把自己计入战力,尤其是他现在有警力支援的情况下,索性自己独身前往刚刚问出的地点——别墅区更偏远的位置因为房地产商欠款而陷入停滞状态的的二期毛坯房。
都是被看房人违法私自出租的小户型别墅。有电没水,装修简单齐全,租金便宜,租户之间彼此不通气,大部分手脚不太干净,也导致了唯一的问题,治安差。
再适合匿身不过。
治安边蹲在还没来得及完成开发的野草地里观察情况,边把事情重新理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可能。
而许慎那边也是类似的思路,天蒙蒙亮的时候,郑安便注意到了悄无声息停在前面别墅区的两辆车。
许慎手下的人肯定已经首先盘问了看房的门房,而他手上应该有一本账簿,记着自己租出去的别墅租户——当然,没人会登记真名,但他们要看的只是登记时间。这种事情,总是涉黑的来做效率更高。
至于行动的,应该是警方。
虽然正在缩小包围圈的几个男人都身着便服,曾经常年与警察打交道的郑安仍是轻易地从行动方式看出了警校培训的结果。令他惊讶的是同行的还有许慎和他的那些保镖,想必是动了些关系才强行跟来的。事出仓促,在场警察并不多,控制这么大的区域肯定有问题,许慎应该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来的。
他忽然回忆起梁远那句带着困惑,与不显山露水的喜悦的,对哥哥的夸赞与骄傲。
而到现在,他甚至连确认他生死都做不到。
郑安皱起眉,遏制住手臂因愤怒而起的颤抖。
他不擅长营救,但他最了解那些亡命之徒的思路。警方的布控再周密也有可能百密一疏,而他会拼上性命阻止那一疏发生。
他要亲手逮住伤害梁远的家伙。
警察行动了。
出乎郑安意料,先行动的不是狙击手。
他先是听到了击碎玻璃的声响,然后便看到了特警进入受控别墅的场面。从始至终没有枪响。
郑安皱起眉,觉得心头又沉重起来。
以常理推论,这种情况大部分是因为扑空。
郑安不敢掉以轻心,专注观察着前方的行动。
而事实上,他们并没有扑空。几分钟的沉寂之后,他看到救护车风驰电掣赶到,别墅里随即送出了一副担架,直接抬上了救护车,许慎一行人也跟了过去。随后特警依次撤出,看起来是绑匪早已溜走。
担架上的人……是梁远吗?
郑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许慎拨了个电话,而对方,也许是因为亲人获救的消息而激动,竟然也破天荒地立刻就接了起来。
“……小远,那是小远吗?他怎么样?”
郑安听得出自己的声音在抖,但他已经无法控制。
好在许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是,他活着……他还活着。”
……不论如何,梁远还活着。
这个事实让郑安一阵晕眩,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得以平稳放下。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五年前,梁远的另一次九死一生的境况。
明明是类似的情境,他的心境却天差地别。
为什么?
郑安没有细想,只是做了个深呼吸,跨步向外走去。
他身后,晨光乍起,天朗风清,又是新的一天。
他们还会有足够的时间。一生的时间。
四十六
梁远在被救出之后昏迷了三十多个小时,远超过麻醉品的作用时间,像是竭力抗拒清醒之后可能面对的现实。
然而他最终还是醒来了。
梁远惊醒的时候是午夜,房间里暗沉沉的。窗外无星无月,医疗器械的指示灯与示波器就是仅有的光源。
身上传来阵阵酸痛,肢体末端仍然是麻痹着的状态,梁远费力地睁开眼睛,一眼看到旁边行军床上睡着的人影。
是郑安吗……?
太久的沉睡让梁远的视力无法立刻恢复正常,然而凭着直觉给出的判断已足够他依靠。
所以自己是获救了……
梁远脑子里空茫茫的,简单推导出的这个结论并没能让他更放心些。
像是已经把自己丢在了某个找不见的地方了。
他勉强沉下心来,慢慢感觉到了呼吸的频率和心跳的脉动,对躯体的控制也逐渐回到自己手中。
这并不是个愉快的过程。
皮肤上传到微妙而令人不安的刺痛感,尤其是背脊。涔涔的冷汗粘腻地沾在病号服与皮肤上,麻痒的感觉一刻不停地刺激着神经,他几乎无法移开注意力。
痛苦,然而又未到极致的痛苦。
声带干涸到无法呼救,呼吸声却已经泄漏了他的状况。梁远在病床上焦躁地磨蹭着,喘息声如同重伤的幼兽。这样的声响已经足以惊动房间里一直保持浅眠的另一个人。
“小远……?”
迟疑而不敢置信的音调本来无法起沉溺在自身苦难中的病人的注意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