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伯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又接着解释道,“这套别墅是骆先生的私宅。”
“先生喜欢清净,平常不会带人回来。所以佣人只雇了必要的几个,定期维护一下别墅的清洁。”
“李嫂不常来,先生有用餐需要时她才会过来准备,大家都尽可能避免在先生眼前出现。”
宋琏之听完倒纳闷了,按管家的说法,这群人十天半个月都碰不到面,怎么今儿一大早都来全了?
赵伯见他面露迷惑,心中了然几分,便继续说明道,“我们昨晚都接到通知。”
“先生说今早夫人要来,得让我们认个脸。”
宋琏之又一次被这个称呼酸倒了牙,他抹了把脸,掌根抵着额头,放弃挣扎地妥协道,“成,你们见也见了。”
“带我去客房放个行李吧。”
主人家下了令,佣人们四散开来,开始各司其职地忙活各自的活计。
这间别墅一共有三层,地下一层用作酒窖和保姆间,总体格局动静分离,第一层是餐厅和会客厅,主次卧室与书房都被安排在住宅二楼。
玄关地板铺的是进口的月亮石,走几步路便自然地过渡为精雅的大理石。行李箱四个轮吭哧吭哧地碾过地面,宋琏之光听着声都觉得肉疼。
他抬头环视,别墅的装潢贴合骆阑笙的审美,以浅灰和浅金为主色调,搭配使用木饰面与金属线条,走的是简洁现代风,低调内敛却不失奢华。
穿过典雅的大客厅,赵伯拎着他的行李箱,领头踏上了回旋扶梯。
两个人一前一后,最终停在了二楼某间房间前。
赵伯推门而入,宋琏之在门口粗略扫过一眼,跟着就蹙起了眉。
卧室里有独立衣帽间和洗手间,八角窗齐墙宽,采光极好,窗前靠着一把布艺边椅,还搭了个花色相近的软脚凳,怎么看都不像是客卧应有的配置。
“赵伯,这不是客卧吧?“
宋琏之抱臂斜倚在门框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赵伯进了衣帽间,也不知道是听不见还是装聋作哑。
几分钟后,里头的人绕过作隔板的夹丝玻璃,从容不迫地走到他跟前。
“抱歉,夫人,这是先生的意思。”
赵伯出来时两手空空,已经把他的行李箱安置完毕。
宋琏之轻嗤一声,不经心地摆了摆手,也懒得再存和男人作对的念头。
一老一少擦肩而过,宋琏之走到躺椅前往下一倒,懒散地翻了个身,顺势眺望起远方。
“夫人,请原谅我多嘴。”赵伯握住门把,已经退到了门外。
宋琏之转开视线,迟疑地看向依旧温文有礼的老管家。
“我是先生从老宅带过来的,也算是看着先生长大。”
他停顿了一瞬,似乎是在整理腹稿,挑拣出恰当且不逾越的字句。
“先生他,当真是十分珍视您。”
赵伯由衷地给出了唯一一句评价,随后便轻缓地带上了门。
屋子彻底安静后,宋琏之蜷起手掌,再一根根地摊开手指,反反复复几次。
他转头看向窗外,海平面在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水浪一团又一团地,前赴后继地抱住了礁石,心底忽然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时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他掏出手机,沉思片刻后,给林侑发了一条消息。
“哥,我被拐走了。”
手机另一头的人正躲在公司茶水间偷懒,看清信息时,林侑的手倏地一抖,差点没把热咖啡泼到裤子上。
林侑这人最拿手的就是发散思维,他平常黑道电影看得不少,再联系起宋柏丰的近况,三两下就构想出一场宋琏之被人绑到旧仓库当谈判筹码的警匪戏。
小少爷两手被粗砺的麻绳捆在身后,微张的嘴勒着一根破布条,只能发出可怜又惊恐的呜咽声。
好不容易等守门人松懈,他鼓起勇气,用地上的玻璃碎片割开了绳索,偷偷摸出逃过绑匪搜查的手机。
荒郊野外,手机的信号断断续续,电量也所剩无几,可他却毫不犹豫地,向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发出了求救的讯息——
“你在哪里!发定位给我!我帮你报警!”
宋琏之神经一跳,边复阅着信息边啮着指甲,被林侑用力过猛的关心袭击得有些无措。
“在骆阑笙家里。”
他怕林侑又在脑补些乱七八糟的,索性老实交代。
对方安静了几秒钟,删删又写写,最后发过来一串省略号。
“那我放心了。”
“小之啊,你就从了吧,人骆阑笙只劫色不劫财。”
“说不定劫完还能给你打笔巨款。”
宋琏之盯着最后一行字,在心里认真合计了一下。
劫完色还给钱的,那不成嫖娼了吗?
他咂摸咂摸,浑身一激灵,两根拇指在手机键盘上飞快移动起来。
“去你的!”
“上班时间还敢玩手机,小心我给你爹打报告。”
“别介,祖宗我下了。”
林侑发完这句话果然消失了。
宋琏之闲来无事,又点开好友列表随意翻了翻,能说得上话的几乎没几个。
他漫无目的地划拉着屏幕,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赵伯的话,目光便落在了虚空中,眼珠停滞不动。
过了片刻,干涩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宋琏之回过神,指尖已经点开了和骆阑笙的聊天界面。
宋柏丰投资的项目资金缺口太大了,拆迁户的补偿款也一直没有落实到位,几个带头的闹得厉害,媒体那边又盯得紧。骆阑笙与董事会那群老狐狸周旋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堪堪同意由他们骆氏来接手这个烂摊子。
或者更准确地说,由骆阑笙一人来处理这个大麻烦。
散会后,骆阑笙疲倦地按了按额头,拿过手机瞄了一眼。
屏幕上有一条来自宋琏之的未读消息提醒,收件时间在五分钟前。
“你在干什么”
语气直白,又有点儿生硬。
骆阑笙瞳孔微缩,重新确认了一遍发信人。
他们认识以来,宋琏之极少主动给他发消息,更遑论问出这么暧昧的话来。
男人敲了敲桌面,神情有些犹疑。
他正准备回复,对方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一句。
“我无聊,随便问问的。”
这行字几乎带着声,骆阑笙不自觉牵起嘴角,一板一眼地回答,“刚开完会。”
宋琏之大概觉得这么聊天没意思,收到消息后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骆阑笙不甘心,思索了几秒,再向他抛出新的话题。
“下午去工作室吗?我让司机送你。”
宋琏之这次倒是回得及时,很简洁的“不去”两个字。
对话暂停了几秒钟,直到那人问他,“中午回来吃饭吗?”
这个日常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