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一般,长发如瀑布一般垂落,凤眼中依然是毫无畏惧的张扬,如今带着疼惜。
简单的衣着,一双□□在外的笔直小腿,果然还是记忆中那般不伦不类,小丫头的视线从厉君的脸移到她背后展开的巨大羽翼上。
那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羽翼,比书上所述的鸿鹄更加长,形状也更加优美,一片片严谨排列下来的羽毛细细的在上面微微张合。
手上的绷带不知何时已经解开,她揉揉眼睛,突然扑过去,抱住了面前的女子。
她结结实实的抱住了她。
有绵软的触感从脸颊上传来,她侧头一看,恰巧看到一抹丰腴从她敞开的衣襟中透出,她的手一僵。
“姐姐……”她仰着头望着她,“你的胸怎么肿了!”
厉君又是一脸日了狗的表情。
如今她该怎么解释,她灵机一动,轻轻抚摸着丫头的脑袋:“傻丫头,当年姐姐是骗你的,姐姐本来就是女人呀。”
“姐姐你是女的?!”小丫头因为太过震惊,已经忘了今夜出现的种种不对劲,厉君的体温很低,而搂着自己的手指上,有黑色的雾气在缓慢流动,她看着看着就开始哭起来。
流浪的那半年,她没有哭过。
陷入险境,拼命搏杀的时候,她没哭过。
被拉到刑场上腰斩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可这一刻,她忍不住大哭起来,眼泪鼻涕全部糊在了厉君的前襟上,她知道这是姐姐,就算是死,她也不会认错。
多年来的恐惧不安,多年来的思念都在这一刻释放。
她搂着小丫头,发现和两年前相比,她依然是一般的绵软,似乎两年的光阴穿梭,并没有将小丫头内心变得成熟,她依然是那个牵着她的衣角,小心的跟在她身后的柔弱少女。
“我就知道姐姐是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小丫头的眼睛湿漉漉的,她侧头望着姐姐熟悉清俊的容颜,“姐姐不会离开我了吧?”
对上小丫头期盼的目光,厉君却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承诺,她背上的羽翼慢慢向前合拢,将小丫头围绕在其中,她微微摇头:“还不到时间,不过,姐姐以后会常来看你的。”
小丫头紧紧抓着厉君的衣袂:“姐姐,你要回地狱了吗?”
她这清一色黑乌鸦的造型,的确会让人联想到地狱,她并未解开这个谎言,只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她手腕上的疤痕:“姐姐是要回去,可是,姐姐放不下你,这些,都是你自己弄的吧,为什么?”
她瑟缩一下,虽然舍不得离开姐姐,可对姐姐的疑问,她还是认真回答了:“因为我怕我会忘记姐姐的仇,我也怕我会忘记姐姐的脸。”
每七日,她就会在手臂上留下两道不深的伤疤,为的就是让自己记住,自己无枝可依,也一无所有,而能让这一切永生难忘的,也就只有切肤之痛。
厉君的手指沿着她的手腕向上移动,一寸一寸的落在那些凸凹不平的疤痕上,她皱着眉头说:“以后,不要这样了。”
小丫头点头如捣蒜:“是!姐姐!”
厉君抬起手,这一次,小丫头亲眼看到,五个乳白色的果子悬浮在空中,她的笑容在黑色的雾气中明灭不定,果实落在燕若手中。
有成片的黑色粒子从她的指尖上落下,小丫头看到那些黑色的烟雾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围绕着自己的手腕盘旋转动。
那些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小丫头张大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看看手腕上的伤疤,又看看姐姐微笑的双眸。
“姐姐,你成神仙了?”随后,小丫头做了一个很幼稚的动作,踮起脚尖,伸出小手,去拔姐姐的翅膀尖上的一片羽毛。
她捏上一片羽毛,触手依然是一片冰凉,她用力的揪了揪,羽毛弯了一下,随后自己掉落在她的手心中。
厉君望着小丫头蹙起的眉头和惊喜的眼神,顺势而为:“姐姐,本来就是神。”
小丫头充满期盼的问:“那姐姐,你可以带我走吗?”
厉君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小丫头柔软的腰肢,她盯着她的眼睛:“丫头,姐姐可以带你走,但是,你心中有结,你必须自己打开,所以在这之前,你得自己留下。”
小丫头的笑容一僵,她这才注意到周围。
皇帝不知何时已经趴在几案上睡着了,周围守着她的侍女也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地,她说话这般大声,可外间就像是死了一般,那些守卫,每一个听到自己的声音。
只有她一个人是清醒的。
她仰起头,将涌到眼眶的泪意咽下去。
“姐姐,我心中有很多结,可最难打开的那个结,就是你啊!”小丫头一直怕她离开,她紧紧的揪着姐姐的衣袂,“而我过去的那些结已经是死结了,谁都打不开!”
厉君揽过小丫头的腰,把她放在床榻上,她双手扶着小丫头的肩膀,认真的说:“这世上,没有打不开的结,姐姐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一个公主怎么会沦落到如那样的境地,可是,人活在世,如果不肯正视过去,那么还谈何未来?”
就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她经历了生命中的狂喜,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可以为之付出一切代价都要把这份爱留在身边。
“姐姐,你愿意留下来,听我的故事吗?”小丫头望着厉君。
厉君点点头。
“我在五岁之前,是挽挽抚养的,”小丫头回忆着过去,“挽挽就是现今的皇后娘娘,那时候,我和两个姐姐一起生活,大姐对我最好,二姐虽然不喜欢我,可是我摔倒的时候会跑过来扶我,绣手帕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忘记分给我一条。”
“那时候,我以为我就是挽挽的亲生女儿,我每日跟着挽挽去给王妃请安,王妃看我的眼神很冷淡,也就是王妃的态度,让我以为我不是王妃的女儿。”
“后来呢?”厉君适时的问。
“后来到我五岁那年,王妃突然哭着去求爹爹,她说她其实是爱我的,我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怎么能让一个侧室去养,”小丫头的声音一直都很平静,“我这才知道,我和她那个愚蠢不堪的儿子竟是一对双生子。”
厉君静静的望着她。
她没有陷入回忆中,就这样平稳的讲述着过去的一切:“我那个弟弟,从来都是自傲自大,看不起我们这些姐姐,可是他一直在闯祸,王妃就一直在帮他收拾烂摊子,宠溺他毫无原则,一直到他犯了弥天大错,失手将爹爹手下一员得力将领的独子推下了湖中淹死。”
厉君皱着眉头。
“最后顶罪的是人,是我,”丫头平静的说,“那一次,我被爹爹当着那个将领的面用鞭子抽了一顿,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差点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