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柳夏主持召开了有人事科科长刘光达和局办公室主任邬建强以及监察室主任胡光华参加的党组成员扩大会议。
会议开始后,柳夏不经意地扫了会场一圈,清了清嗓子,道:“人员都已经到齐了啊,既然人员都已经到齐了,我们现在开会,今天召集大家开会的主要目的就是和大家一起讨论一下开发区实验中学校长朱红同志的问题,大家可能都已经知道了,前段时间,开发区实验中学财务人员夏正国同志跑到我的办公室亲自向我检举揭发他们校长朱红同志在政府采购中通过抬高物价中饱私囊,大肆敛财,从事违法乱纪行为,本着对党负责,对临江市教育事业负责,对开发区实验中学全体教职工负责,对朱红和夏正国两位同志负责的态度,接到检举后,我立即让监察室的胡主任抽调人员组成调查组对夏正国同志反映的这一问题进行了调查,通过调查发现,夏正国同志检举的情况属实,朱红同志的确存在有重大违纪行为,下面,就请局监察室胡主任的把调查情况向大家做下通报。”
柳夏说完后,不经意地扫了眼坐在下首位置的局监察室主任胡光华,胡光华立即打开笔记本把调查情况向与会人员做了通报。
胡光华道:“各位领导,下面,我把调查组调查的情况向各位领导做一下汇报,接到柳局长的指示后,我立即抽调人员组成调查组对夏正国同志检举揭发朱红同志的问题展开了全面调查,首先,我们到财务室调出开发区实验中学的账目,对他们学校的财务进行了审计,通过审计发现,开发区实验中学的账目混乱,收支严重不平衡,而且还有收支两张皮现象,尤其在政府采购这一块,更是乱的离谱,我粗略统计一下,有十几笔账目出现虚抬物价现象,其中最严重的是前年六月份他们学校购置办公电脑一事,那次,他们共购买了三十台联想电脑,我们都知道,当时最新款联想电脑的市场价也就五六千元,可是开发区实验中学购置的这批电脑的市场价却达到了一万多元一台,高出市场价一半还要多,三十台电脑,就多开出了近两万元的购买款,还有去年五月份,开发区实验中学上了一个项目,粉刷校园墙壁,工程预算上明明写着粉刷墙壁一千五百平方米,每平方米工程款十五元,工程总造价二万二千五百元,而我们调查发现,开发区实验中学那次实际粉刷墙壁面积才五百平方米,而且我们也知道,现在粉刷墙壁的工程造价正常是十元一平方米,如果按照这个价格和实际的工程面积计算,工程总款应该是五千元,也就是说,其中一万七千五百元钱流进了个别人的腰包中。事后,我们调查组专门传讯了负责该项目的开发区实验中学的财务人员夏正国同志,据夏正国同志交代,这部分钱都被他们校长朱红同志拿走了,也就是说,这些钱都装进了朱红同志的个人腰包中,另外,我们在开发区实验中学调查的时候还发现,开发区实验中学还私设小金库,我们大家也都知道,私设小金库是财务制度所不允许的,很早之前,局里就下发文件,禁止任何单位私设小金库……”
胡光华的话可谓是一时激起千层浪,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引起不少的轰动,大家开始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
尤其是刘光达,心里更是掀起滔天巨浪。
按说,调查下边学校校长虽然不是人事问题,但正常情况下应该交由他这个人事科科长,由他这个人事科科长具体负责才对。swisen.然而,柳夏却绕过他这个具体负责的人事科科长直接交给了局监察室主任胡光华,而且对他完全封锁了消息。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不详的征兆。
柳夏这么做充分说明,她已经不信任他,她对他这个人事科科长有看法。
在官场上,最大的法不是宪法,也不是刑法,而是领导对你得看法,尤其是能决定你前途命运的一把手对你得看法,一把手要是赏识你,信任你,对你有了好的看法和印象,你就会前程似锦,前途一片光明,未来一片灿烂,接下来你就会一步一个台阶,一步一个飞跃,甚至你就会像坐上官场直升飞机一样,扶摇直上九万里。
如果你惹恼了领导,领导对你有了不好的看法,你就会被打乱冷宫,永世不得翻身,甚至会彻底死翘翘。
也就是说,柳夏不进行人事调整则罢,一旦进行人事调整,他能不能继续坐在人事科科长的位置上还是一个未知数。
故此,他心里升起一缕莫名的恐慌和担忧。
当然,他恐惧的担心的远不止这些。
他最担心的是朱红出事后会不会把他咬出来。
别忘了,这段时间,他从朱红的手中拿到不少的好处。
朱红出事后,很可能会乱咬一通,那样的话,他也跟着朱红一起倒霉,甚至说,等不到人事调整,柳夏就会拿他开刀,撸了他头上的乌纱帽。
想到这里,他心里更加恐慌起来……
此时,赵安康心里也像台风卷过的海面一样掀起滔天巨浪。
赵安康做梦也没想到柳夏会跟他来这一手。
要知道,朱红是他赵安康的人,确切地说,朱红是他赵安康的情人。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
既然朱红是我赵安康的人,你柳夏就不应该动她,你柳夏动朱红就等于不给我赵安康的面子,就等于在我赵安康的腮帮子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就等于向我赵安康开刀,就等于向我赵安康宣战。
既然你柳夏打到了我家门口,我不能不应战,我如果不应战的话,你还会以为我好欺负,以后说不定回跑到我头上撒尿。
还有,你柳夏跟我来这手,很显然是不把我赵安康放在眼中。
要知道我赵安康在局里好歹也是二把手,而且还是分管人事工作的副局长,调查下辖学校的校长之前最起码应该和我通下气,你柳夏竟然绕过我赵安康不声不响地对朱红展开了调查,也太不把我赵安康当成一回事了吧。
你把我赵安康当成什么了?
是不是把我赵安康当成空气了?无视我赵安康的存在?
赵安康越想越来气,越想越恼火,越想越觉得自己得站出来,阻止柳夏,干涉调查组对朱红的调查。
当然了,朱红的所作所为,赵安康也不是一丁点不知道。
甚至说,正是在赵安康的怂恿和纵容之下,朱红才会走到今天。
老夏一到刘光达那告朱红,赵安康就已经知道了。
那天,老夏前脚从刘光达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刘光达后脚就打电话把老夏到自己办公室告朱红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向赵安康做了汇报,而且汇报完后还不无讨好地冲赵安康道:“赵局长您放心,朱红同志的事情就是我刘光达的事,只要我刘光达在人事科做科长,不管谁来告朱红,我都给他压下去。”
很显然,刘光达是在向赵安康表明态度和立场。
赵安康当然不会顺着刘光达的话说,而是道:“光达同志你怎么说话的?按照你得意思不就是说朱红同志真的有问题了吗?既然朱红同志有问题,你就应该秉公处理,就要向组织反映,让组织对那个夏什么国反映的问题进行调查。什么朱红的事情就是你得事情,只要你在人事科做科长,不管什么人告朱红你都会给压下去,你这话是一名共产党员应该说的话吗?光达同志,我们都是党培养多年的干部,都是真正的布尔什维克,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本着对党,对人民,对组织负责的态度去做,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邪恶永远压不倒正义,决不能黑白颠倒,真假混淆,至于你说的那个叫夏什么国,我也有所耳闻,据我所知,那个夏什么国本来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主,没什么本事不说,而且工作马马虎虎,又不服从领导,朱红同志才会把他给拿下来的,这样的人说的话,你也相信吗?”
刘光达本来想向赵安康示好的,没想到到头来被赵安康数落了一通,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他还不敢发作,还得装出一副孙子的架势,一脸谦恭地冲赵安康道:“赵局长所言极是,我说的话的确有悖常理,我虚心接受您的批评指正,马上就改,至于您说的那夏正国,我也有所耳闻,的确是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主,这样的人说的话,我绝对不会相信的,我坚信朱红同志是清白的。”
听刘光达如此说,赵安康才呵呵笑道:“我就说嘛,光达同志是顾大局、识大体、爱憎分明的好同志,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就这样吧,如果有人问起你这件事,你就这么跟他们说,没人问起来就算了,以免传到朱红同志的耳朵中,影响朱红同志的工作积极性,在基层工作的同志,不容易吗,作为主管领导,我们要理解人家,关心人家,呵护人家,支持人家工作吗。”
刘光达顺着赵安康的话,连声道:“赵局长指示的对,基层同志的工作积极性绝对不能打击,为了不影响到朱红同志的工作积极性,事情到此为止,不过,我感觉还是和朱红通下气,让朱红同志做一下夏正国的工作,让夏正国不要再继续胡闹下去为好。”
刘光达的本意是让赵安康出面和朱红谈谈,让朱红想办法安抚一下老夏,别再继续闹下去。只要老夏不再继续闹下去,没人过问这件事,事情就会到此为止,他也不用承担什么责任。
赵安康也感觉这是一个好主意,故此,挂断刘光达的电话后,他立即拨通了朱红的电话,把老夏到刘光达那告朱红的事原原本本的全告诉了朱红,并语重心长地冲朱红道:“小红啊,听大哥的,马上找到那个叫夏什么国的,想办法让他闭口,让他别再到处乱说,只要那个叫夏什么国的不再闹事,其他问题我帮你摆平。”
然而,朱红却误会了赵安康的意思,还以为赵安康让她用武力解决这件事。
故此,挂断赵安康的电话后,她立即叫来娘家侄子,给了娘家侄子一万元,让娘家侄子找人把老夏暴打一顿。
本来,她以为把老夏暴打一顿后,老夏就会闭口,不敢再去教育局告她。
然而,让她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她这一行为不仅没吓倒老夏,反而更加激怒老夏。
这次,老夏直接跑进柳夏的办公室,不仅把她给告了,而且还把刘光达一起给告了。
当然了,老夏跑到柳夏那告朱红的事,赵安康也不是一丁点消息没有,他也隐隐约约得听到了点风声。
不过,他始终认为,对于这种小事,柳夏不会放在心上的,更不会亲自过问的,顶多交给人事科,由人事科牵头处理一下就算了。
再说了,柳夏初来乍到,根基还没站稳,也就是涸辙之鲋,不会也不敢向他这个老牌子副局长开炮。
然而,让他做梦也没想到是,柳夏不仅公开向他宣战,而且在他背后向他开了一个重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