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左右,刘广平和分管财务工作的副局长钱明、局计财科科长辛正福以及从计财科抽调的财务人员一起来到人事科与张晓军进行工作交接。
按说,工作交接完毕之后,作为人事科的新任科长,张晓军应该请刘广平,给刘广平送行。
然而,工作交接一结束,刘广平就说自己还有事,向张晓军和钱明等人提出了告辞,告辞张晓军与钱明他们后就离开了教育局。
刘广平离开后,钱明和辛正福他们也告辞张晓军离开了人事科。
众人都离开后,张晓军把施广杰、陈玉刚和赵雅丽三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问他们,人事科最近有没有什么工作。
施广杰告诉张晓军,最近本来要下县区调研的,因为人事调整,下县区调研工作搁置了下来,既然现在人事调整已经完毕,按照学期初制定的工作计划,下县区调研的事应该提到日程上来。
张晓军在人事科做过两年多的副科长,知道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下县区对师资进行一次调研,通过调研确切掌握滨海市教育系统师资培训情况,以便秋后安排教师在岗培训。
安排秋后的教师在岗培训对人事科来说是大事。有培训才会有收益,人事科在市教育局内虽说是实权部门,可局里拨付的资金并不是很多,大多数资金都是靠每年不间断和花样百出的各种培训赚取的,当然了,每一种培训项目都有充足的理由。
故此,张晓军对下县区调研的事非常重视,立即对下县区调研工作进行了安排。
根据张晓军的安排,这次调研时间定在下周,共分成三个组,他、施广杰和赵柯普三人一组,去河阳、山阴、大谷和张苍四县调研;陈玉刚和徐峰两人一组,去清源、鄂南和西楚三县调研,赵雅丽和王丹两个志一组,留在滨海,负责河东、河西、吴山和鄂州四区的调研工作……
转眼间到了下周一。
这天,张晓军吃完早饭后出门打车来到教育局后发现,施广杰、陈玉刚和赵雅丽他们都来了。
张晓军来到之后,三个小组分乘三辆车向各自调研的县区赶去。
张晓军他们第一站去的是山阴县。
坐在车里,张晓军一边与施广杰闲聊,一边思索着到县里后,如何在调研过程中,说服下面教育管理职能部门支持他们的工作,把师资培训作为重要工作来抓,最好能提出新的培训建议。
聊着聊着,施广杰便说起了滨海市昨天的新闻:“哎,你们说现在的治安多差啊?那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就这么没了,可惜啊可惜!”
张晓军关心的是这次下去调研的事,这些案件和一些其他的事情他是不关注的,昨天看新闻的时候也只是看了个大概,只知道那个死的少女叫田甜。
赵柯普显然对这样的事情比较感兴趣,接着说:“是啊,听说那个女的长得很漂亮,我看一定是先奸后杀。河东区的治安一直不怎么好,也怪那女孩去错了地方。”三个人经常在一起玩,在没有旁人的时候,说话也没什么忌讳。
施广杰见张晓军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便转移了话题,说些人生命运之类的,还提到他陪局领导去五台山烧香的事。
“科长,山阴县钟灵山的金盆洗手是很灵的,心灵虔诚的洗手后,到菩萨面前去许的愿,一般都能得到实现。”赵柯普回头说。
“有这么灵吗?我才不信,我是唯物主义者。要真的很灵的话,那不是人人升官发财,看当官的又有几个”张晓军心里总觉得要想往上爬,就得看自己的努力和机遇。机遇是不是可理解为神赐?他心中一动,不敢再说这样亵渎神灵的话。
“张科长,”施广杰接话道,“信不信也要看自己的命,拜山求神未必就是迷信。从心理学角度来看,人的心理有了暗示,生理机能会做适当的调整。所谓第六感,不就是这样?”
“老哥,山阴县来过电话吗?”张晓军岔开了话题。
他之所以这次调研选择山阴县,就是因为施广杰在山阴县有不少熟人,有熟人才会给些面子,接待会好些。人事科虽说是市教育局的实权部门,但并不能直接决定县区教育局局长的命运,故此,县里的人会不会用高规格来接待他们是个未知数?如果县里人不把他们当成一回事,那岂不是非常尴尬,就因为就这个担心,昨天他才让施广杰先联系山阴县,为的就是要稳妥。
施广杰说:“张科长,放心吧。他们说已经安排好了。”
赵柯普笑着说:“听说局里其他科室下到县里,都是一条龙接待,有吃有喝有节目,最后还有拿。我不指望这些,只想能酒足饭饱就够了。”
施广杰微笑着说:“你安心开车吧!别胡思乱想,要是没有特别的关系,别人给你东西,你敢收吗?”
张晓军没有到过山阴县,以前读大学时曾经想把滨海市附近的县市都走一走,可是那个时候穷,想去都不可能。工作后整天忙的不可开交,也没能抽出时间,在十六中时偶尔走出学校联谊,也都在附近单位里,开会、学习是在滨海市,天天都得回家。
进入山阴县城,街道比滨海市要小得多,但绿化不错,两边的林荫道下栽种着花草。县城地势平坦,车子转过一个路口,突然见到一座突兀的石山,直耸耸地立在建筑群之间,赵柯普说:“施科长,看那山像不像那玩意儿?”
“一出门净想这些,难怪你老婆昨晚打我老婆电话问是不是真要出差。”施广杰和赵柯普他们经常混在一起,家里人都相互熟悉。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平常有什么私底下的活动,都是事先串通好的,免得到时候后院起火。
“没办法,男人嘛,也算是男人的一种专利。”赵柯普嘴里不服输地说。
……
说说笑笑间,车子沿着山阴县那宽敞明亮的街道往前行驶,没走多久就来到山阴县教育局,接到施广杰电话的山阴县教育局人事股副股长王立军,早已在大门迎着。
张晓军他们的车一停稳,王立军就走到车门前打开车门,一脸堆笑道:“贵客光临,欢迎欢迎啊!”
王立军打开车门,趁张晓军和施广杰两人还没有下车,就探着身子进车里问候,显得非常热情。
山阴县教育局人事股股长谢堂彬与施广杰是多年的老朋友,以前施广杰下来,谢堂彬都会来见他的,今天他没看见谢堂彬,便低声问王立军道:“怎么不见谢大股长?”
“谢谢股长要我代他向几位领导请个假,今天正巧县里一个副县长到局里来开研讨会,他要做专题汇报,实在脱不了身,还请三位领导多原谅。”王立军一边与张晓军和施广杰握手,一边解释道。
“这是说哪里话,是我们来打搅你们才对,我代表市人事科,感谢汪股长。”张晓军微笑着与王立军握手,他完全能感受到从王立军的手心传递过来的热情。
来之前,他也曾与其他科室的人了解过下县里调研的接待情况,都说下面县里的接待不怎么样。没曾想王立军会这样热情,超出了他的预想。
王立军接着说:“几位一路上都辛苦了,先去办公室喝杯茶,等下去宾馆休息一下。工作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除了县里的调研工作,还要到基层学校里去访问和抽样,要收集一些真实的数据,我知道这一块的工作马虎不得!”
与时下一些单位和科室的汇报材料相比,他们人事科的工作要实在得多。
到办公室里,大家落座,王立军给三人倒水泡茶。
喝着茶,王立军再一次表示热烈的欢迎,并把山阴县的师训工作向张晓军他们做了简单的汇报。
汇报结束后,王立军笑着说:“张科长,您看我这人就是性子急,领导们来了都没有休息一下,就着急汇报工作。”
张晓军笑着说:“汪股长,我们不过是工作的地点不同,工作性质都一样的,你开口闭口领导领导的,可生分得很。当然,也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平时大家各忙各的,在一起的时间少,今后到市里可以打我电话,或打他们的电话都一样,我们就免了什么领导不领导的,大家都是同事,都是朋友嘛!”
施广杰在旁边说:“汪股长,我们张科长说得不错,领导领导的,听着不舒服。大家都是熟人,亲热点不好吗?”
王立军嘿嘿地笑了两声说:“你们是市里下来的,怎么不是领导呢?既然您这么说,我也只能顺您的意思,叫您张科长,怎么样?”
张晓军笑着说:“论年纪,汪股长比我大,论工作资历,我也没有办法跟汪股长比,其实我认为你叫我小张就可以了!”
王立军似乎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道:“张科长,您可别说那样的话,我不就痴长几岁,多为人民服务几年么,哪里敢在你们市里领导的面前托大?”
张晓军见王立军这么说,知道再推托,就更显得生分了,忙说:“我们还是先谈谈工作吧!”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山阴县师训工作这样出色,难怪市局领导点名要我们到山阴县来。听汪股长介绍这么好的经验,我们要好好总结,在全市里进行推广介绍,让其他县市都向山阴县学习啊!”
说完后,他要施广杰也谈点看法,施广杰当然顺着他说的话,再补充了两点,把山阴县师训工作又提高了半个档次。
开始一见面,大家还不是正式的工作,只是先定出个调子来,张晓军和施广杰都把山阴县的师训工作捧得很高,王立军没有理由给自己打嘴巴,笑呵呵地感谢领导。
几个人谈了一些人事的工作后,就说到滨海市和山阴县的风土人情。
王立军看了看时间,不失时机地说:“张科长,我们先到宾馆里去歇歇,等研讨会结束后,再向各位领导汇报工作。”
张晓军说:“好,客随主便。”
王立军笑着说:“早就听说张科长为人和气,今日一见,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张科长,下次我去市里,一定要拜访您!”
张晓军说:“我们之间说什么拜访不拜访,都是工作。相互支持工作,工作也有人情嘛。施科长在这点上是我学习的榜样呢!”
施广杰笑着说:“张科长这是谦虚,在局里说到张科长,上上下下谁不敬佩?我最佩服张科长这种既年轻有为,又能力强、思想活跃、不摆架子的领导。”
赵柯普顺着施广杰的话道:“施科长,看你说了些什么?在办公室里,谁不知道张科长最尊重你?若没有你们两个黄金搭档一般的领导,人事科的工作能够做得那么好吗?现在你这么一说,我们不成了自吹自擂,让汪股长看了笑话?”
他这个马屁拍在了点子上,张晓军和施广杰心照不宣地笑了。
王立军又寒暄了几句,都是些县里宾馆简陋、招待不周之类的客套话。
一行人离开教育局到了宾馆。
张晓军和赵柯普见宾馆的档次,是三星级的,估计是山阴县里最高级的了。以前人事科的人下来调研,住的都是县委招待所。
进了宾馆大堂,张晓军与施广杰都对王立军说了些感谢的话。
赵柯普暗地里对张晓军一笑,伸出个大拇指来。
张晓军知道赵柯普指的是什么意思,微微笑了一下,他对宾馆的档次不是很在意,只要过得去就行。
“张科长,山阴县就这条件,与市里没法比,请你们将就将就,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原谅。”王立军把三个人安排在两间房,张晓军是豪华套房,而施广杰和赵柯普是豪华双人间。
“感谢感谢,汪股长安排的太周到了。”张晓军这句话没有一点掺假,听说上次市里有人下来,仅被安排在三人标准间。不过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事后也听说那个负责安排的人,被调到乡下一所小学教书去了。
张晓军回到自己的房间稍微洗漱一下后,便来到施广杰他们的房间里说话。
施广杰他们正扯东扯西地闲聊着,赵柯普说到山阴县的风土人情,自然又说到钟灵山里的寺庙、和尚。
王立军接过话头,把钟灵山的灵性说得更为夸张,建议几个人专程去上一炷香。
张晓军知道上香拜神都是要钱的,正想问怎么样个烧法。虽说有县里的干部陪同,不会平白地被宰,但心里总要有个准备才行。有一次,市教育局组织去九华山旅游,听说有一个人被那里的和尚宰了一千多块,买回来一张所谓的“护身符”,结果没两天,那符就丢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问,王立军的手机就响了,是谢堂彬来的电话。
说了几句话,王立军挂上了手机,说谢股长和局领导都上来了。
话音刚落,就响起了敲门声。
王立军赶忙起身去开门,将众人迎进屋里,并将走在前面的谢堂彬介绍给张晓军。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谢堂彬已经伸手向张晓军握去,说:“怠慢怠慢,恕罪恕罪。今天实在是抽不开身去迎接,就让汪股长代劳,来来来,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
说着侧身把身后两人让到张晓军和施广杰面前,“这位是我们县教育局孙家正孙局长,这位是曹通源曹副局长。”
接着,他返身做介绍:“孙局长,曹副局长,这位就是市教育局年轻有为的张晓军科长,这位是我的老朋友施广杰,还有和他们一起来的赵柯普。”
张晓军和施广杰忙与两位局长握手问候,孙家正说:“张科长第一次来山阴县吧?真的是不好意思。没有办法呀,有时候工作就这么忙,忙得脱不开身,还请您多多谅解才行。”
“孙局长,你太客气了,工作那么繁忙还专门来看我们,真的是感谢感谢!”张晓军说着场面上的客套话,心里却感到一阵满足。
寒暄过后,谢堂彬说:“孙局长,今晚那边我就不过去了,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好好陪陪市里来的人,尽尽心意。”
孙家正微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不过我知道你小子的性格,在酒桌上向来输人不输酒,呵呵!”
那笑声里满含着几分关切,他们虽然是领导与下属的关系,想必关系也不一般,不然的话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接着对张晓军说:“张科长,我和曹局长等下就和你们意思一下,那边还得过去陪着,请你们多多原谅!”
张晓军忙说:“太热情了,太热情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便一齐出了宾馆,来到隔壁的酒楼。
双方分宾主坐下,张晓军见谢堂彬就坐在孙局长的身边,心知也是一个得势的人物。两瓶五粮液就放在旁边,菜也很快上来了。
服务员给各位倒满酒,孙家正首先举杯,和张晓军他们三个人各喝了一杯表示心意,之后曹通源紧跟着上。
喝了一轮后,曹通源就与孙家正一同告辞走了。
领导一走,谢堂彬立即活跃起来,搞了一个“四渡赤水”,一瓶酒就见底了。
张晓军的酒量不算大,只有六七两的量,见谢堂彬和王立军轮番敬酒,也没有在意,因为自己一方有三人,对方才两个人。三比二,应该不会吃亏,要知道,施广杰和赵柯普如果正常发挥的话,也都有八两以上的酒量。
谢堂彬叫服务员去拿瓶xo,说是初次和市领导见面,要好好来两炮才行。用洋酒是有规矩的,就是将两个杯子一上一下架起来,上面的那个杯子斜成四十五度,倒酒进去后,酒与杯沿平齐为一炮。
张晓军一看急了,这洋酒和白酒掺和着喝,是很容易醉的。他可不想第一次下乡,就给下面的人留下一个笑话,那以后他还怎么混?
施广杰看出了张晓军的心思,对谢堂彬说:“老谢,喝洋酒我看就算了,那里还有一瓶五粮液呢,我们是下来工作的,可不是来喝酒的!”
谢堂彬说:“工作要做,酒也要喝,要是孙局长怪我没有把客人招待好,我可就吃罪不起了,汪股长,你说是吧?”
王立军微笑着也不说话。
赵柯普连忙说:“谢股长,我们科长一向不喜欢喝混合酒,我看还是”
他并没有把话说满,留了点余地给对方。
谢堂彬看了几个人一眼,只好作罢,吩咐服务员把那瓶五粮液开了,给大家满上。
张晓军的脸渐渐红了起来,谢堂彬也是明白人,在场面上喝酒,只要是初次见面,意思够了就行,若要真把人灌醉,那后果可就严重了。在没弄明白对方性格的情况下,贸然把人得罪了,那是傻瓜才干的事情。
接下来的敬酒虽热情,却没有逼着要喝,张晓军最后的那两杯酒,还是施广杰帮着喝的。从第一次喝酒开始,张晓军就没有真正醉过,他喝酒一向就脸红的,越往后喝越脸红,最后红得发紫,红得吓人。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让他再喝下去。就算喝得再多,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吃过饭,自然有节目安排。
出了酒楼,说是去放松一下,几个人开车来到一家叫天上人间的洗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