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鲁平让人关了录像和录音，允许江楚些单独进入审讯室。

    “楚些，你来啦？”

    当江楚些走进审讯室的时候，高远熏没有现丝毫的意外的神情，微笑地望着她一路从门走到己面前坐。

    “我就知道，你在那后面。”

    江楚些坐到高远熏面前，面色是与她截然相反的凝重。

    “高远熏，到如这个地步我也没什好遮遮掩掩的了。你放心，录像录音都已经关闭，我想我是时候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不要再拐弯抹角了。”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的交谈不会被记录吗？”

    “是的。”

    在江楚些给这个答案时，就算录像和录音设备仍在运转，两人这场会面的内容也注定无法成为证据。

    高远熏向后倾斜了一身体，抱着手臂道：“你要怎证明呢？”

    江楚些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钟。

    “我知道，你对付赵显那些人是为了给高瞻报仇，掌控联平会是为了避免庄院长受牵连遇害，”江楚些主动将己所知道的事和盘托，“也知道在某个的未来中，小瞻会因为早早被害。”

    江楚些说这句话时，高远熏一直平静从容的脸上终于现了一丝波动。

    她审视着江楚些，久久之后才笑道：“这件事就算顾灵均应该也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以顾灵均对原本那个江楚些的态度，就算她从头再来、改邪归正也不得到顾灵均的青睐。但你知道江为早、小瞻的事，又不遗余力地对付赵显那几个人，说明你知道他对你、对你女的威胁，如果完全是不相干的人，就算重生也不会如此了解这些事吧？难道你原本也是相关人士？”

    两人的对话谓鬩幻，也幸亏关了录像和录音，否则两人大概率会被认为有精神问题。

    “我的经历比你想象得更特别，我不清楚你接不接受得了那个谜底。”

    高远熏固然谨慎，但已经胜券在握的她也确实非常想要知道江楚些的身份。这多年来，她对江楚些的关注远超常人，虽算不上惺惺相惜，但也以算棋逢对手，最终还是因为她的话上了钩。

    这也是她最后以了解真相的机会了。

    “我经历过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觉没什事打击到我，你尽管说就好。”

    “如果我告诉你，你所有人都只不过是生活在一本书中的角色，而我曾经看过那本书，你会怎想？”

    这句话从江楚些的中轻轻吐，审讯室中的空气像是突然因此凝固了一般。高远熏直盯盯地望着她，江楚些也坦然地直视着她，房间内没有一丝声响。

    就算是有着无数次重生经历的顾灵均，在听到江楚些的这些话时也免不了惊愕怀疑。一般人以把江楚些当作疯子，但偏偏她己就有不现实的经历，所以知道存在这样的性也不稀奇。

    高远熏此时的心态与那时候的顾灵均没有太大差别，如果这个世界的人都只不

    过是书中的角色，那她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己的意志吗？

    江楚些所说的这个，几乎否定了她、否定了这个世界中所有人的生存意义。所以即便是高远熏这样的人，此时此刻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遇到难以短时间消化的问题，如果说这只是一本书，她、景苑还有小瞻都只是书中的角色，那她的感情、她的思想、她的重生是不是都早已注定？

    她以为己主宰了一切，以为己掌控了一切，以为己高人一等，然而实际上，她依然不过是被人操控着的一个小小的角色。

    这样的念头几乎瞬间占满了高远熏的脑海，但很快，她冷静了来。

    就算这是书中的世界又如何？

    如果真的一切都按照着所谓书的剧情在发展，看过书的江楚些现在会如此头疼吗？

    或者所谓的“书”本身也不过是一个象征意义，毕竟谁又明白一个世界的本质呢？

    佛曰：一花一世界。

    一个世界以一颗沙子，一滴水滴，甚至是一个原子的形式存在，那以书的形式存在又有什好奇怪的？

    江楚些如不也身在局中，还被她耍得团团转吗？她又有什好动摇？

    “不错的假设，”高远熏拍了拍手，“我姑且接受你的说法，那你告诉我，你从书中看到了什剧情呢？最后是你的胜利还是我的胜利？”

    江楚些看高远熏刚才动摇了，只是没想到她竟然那快调整好状态。透露这个消息，她当然是指望以突破一对方的心理防线，但现在看来，效果实在是不明显。

    “这并非是关于我和你的故事，我都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配角。”

    “哈，我明白了，主角是你的女，对不对？”

    高远熏只凭江楚些的一句话就推断了完全正确的结论，要不是江楚些早就做过心理建设，此时大概就要因惊讶而露破绽了。

    她很快就想明白高远熏是如何推断来的，所以没有愚蠢到去反问她，只是轻笑了一声。

    “当然，现在我的处境和原本的故事已经完全不相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具体看到了什，但你难道不觉得现在的故事要比原本的剧情更加美妙吗？每个好人都获得了幸福，每个坏人都得到了惩罚，经过这次事件，平权的事业会向前迈进一大步。”高远熏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充满了说服力，“联平会无论做什都不过是反抗而已，你也看到了，那些Alpha极端主义者在短时间内就达到了远超联平会的破坏力。现在不仅将他一网打尽，联平会过去犯的错误也会得到纠正。我相信，凭借你的本事和号召力，接来平稳地接过这项事业……”

    高远熏长眼微眯，不解地问道：“江楚些，你究竟对此有哪里不满意？”

    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呜哇, 这个高院长好狠啊，竟然一直给己老婆用麻醉剂

    ！”

    身穿护士服的戴安娜站在病床边，一边熟练地关掉病房里的仪器设备, 拔掉庄景苑身上的点滴, 一边对着一旁的凯文抱怨道：“咱的计划一波三折，没想到现在还要来绑人。”

    凯文一身白大褂，抱着手站在一边, 神情凝重地道：“如果江楚些够遵守承诺, 我的任务也终于以结束了。”

    戴安娜手上拿着一支针筒，正打算注入庄景苑体内，听到他的话动作不禁顿了一顿。

    “怎, 你还不想回国吗？”凯文察觉到她的异样，神情冷淡地道，“我知道你和上级提议了什，江楚些、江为早以及顾灵均这一家子确实很有价值, 但从这次的事件里就看来她很难控制，我没必要冒这个险。”

    “风险越大收益往往越大，再说我也不是真要做什见不得人的勾当，最多只算是在寻找合作伙伴的事上走了点捷径而已。”戴安娜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将针头刺入了庄景苑的皮肤，“我以此为契机和江楚些建立起了联系, 你难道不觉得应该好好利用吗？”

    “究竟是想好好利用这建立起的联系，还是想和江为早更多地相处, 只有你己清楚。”

    戴安娜抬头看了凯文一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道：“半个小时以内庄景苑应该就醒过来。”

    凯文轻哼了一声, 拉上罩, 动手将床推了来。

    “那就走吧。”

    不知是戴了假发还是用了染发剂，两人原本惹人瞩目的金发都变成了黑发，包括瞳色、肤色也五官也做了遮掩，在戴罩的情况几乎看不是外国人。

    戴安娜跟在推床旁边了门，而在病房角落里，正躺着两名昏迷不醒的保镖。

    *

    “是我做的，是我的做的……都是我做的……所以你快点把我关进牢里吧……不要再问了……不要、不要……”

    梁孟业身上被喷溅的血都已经干涸，此时双手铐着手铐坐在审讯室中，眼球突、目眦欲裂，面色憔悴、大汗淋漓，神情狰狞、癫狂脱相，语气急促、情绪高昂。

    刘新承带着他一块来首时，他的情绪就已经在失控的边缘，除了不断地认罪以外，他几乎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证词。

    即便如此，警方根据刘新承的证言以及后续调查，也获得了足够多的人证物证，证实梁孟业确实和赵显勾结，赵显作为Alpha极端组织的领导在这几年来犯了无数的案件，这次绑架了刘新承的妹妹刘新然，导致双方正面交锋。

    刘新承原本想要绑架庄景苑来交换妹妹，但因为被高远熏发现最后作罢。时梁孟业与赵显也发生了内部矛盾，最终产生了一场混战。

    刘新然受伤被送往了医院，经由高远熏抢救拣回了一条命，刘新承经此一役幡然醒悟投案首，而高远熏没有报警也是为了给他一个首的机会。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地合情合理，所有的证据证词都在应证他所言非虚。至于梁孟业，因

    为第一次亲手杀人精神上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但他的疯话也没有破绽。

    一系列事情来，除了江楚些和张鲁平以外，警方其他人都已经认定刘新承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刘新承承诺会把手中握有的所有资料上交，不过目前双方还在谈条件，如果以此来结案，简直以算得上皆大欢喜。

    所有危机似乎都已经解除了，就像高远熏说的一样——好人都获得了幸福，坏人都得到了惩罚。

    对于这样的结果，江楚些究竟有什不满呢？

    “楚些，如果你只是咽不当初被我设计的那气，我以用其他任何方式补偿你。再说，我原以为你是原本的那个卑鄙无耻的江楚些，本意不是在针对你。你看看这些年来，我有对你做过什吗？实际上，你没有任何损失，我也没有任何正面冲突和矛盾，你为什要死死抓着我不放呢？”

    “究竟是谁抓着谁不放？”

    江楚些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跳动着，回想起这些年的经历，她对高远熏的执念不正是来源于高远熏对她的执念吗？

    “高远熏，你问我究竟有什不满，那我告诉你。我不满于你漠视生命，蔑视法律，无视规则。你将己的行为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然而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为了到达一己私欲。像你这样的人，手中握有越大的权力，就越会造成大的破坏。”

    “不要一副已经功成身退的模样，让我来告诉你吧高远熏，你曾经所犯的所有罪孽会扎根于你的骨血，你以为己够停吗？不，你已经停不来了。”

    高远熏唇角微翘，纤细的脖颈处轻轻滑动了两。

    “哈哈，那你想怎办呢？用法律制裁我？”

    如果办得到，江楚些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世上绝没有以彻底掩盖的真相，只要你做过，总会留痕迹，这件事我还没完。”

    “光放狠话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江楚些抬头看了一眼时钟，笑道，“时间差不多了，虽然我也希望为警方提供更多线索，但目前所知道的就仅有这些。我的爱人还在医院昏迷不醒，我想尽快回去照顾。”

    这个提议江楚些无法拒绝，警方也无法拒绝。她盯着高远熏看了几秒钟，最终站起身走了审讯室——她双方终究不达成理解，也没必要达成理解。

    “楚些！”张鲁平一直等在门外，神情十分严肃，“你和我来一趟吧，陆局长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