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哭了……”
苏哲心中更急,顾不得其它,推开门扉,走了进去。
喜儿叹了口气,帮她们掩上了镂花的房门。
花厅里的灯烛燃得摇摇晃晃,映着床榻里侧卧的身影,小小的团成一团,让人看着就好生怜惜。苏哲心疼极了,曲起一膝跪到床沿边,抚着那纤弱人儿柔软的手臂,轻轻道:“挽香……”
第112章 挣扎
山上风凉,薛挽香身子弱, 虽只在深秋, 苏哲还是早早的搬出了厚实的绒毯, 绵锦的暖被。珊瑚色的绒毯和暖被之间裹着小小一只薛挽香,从苏哲跪坐在床沿的角度居高临下望过去, 看得到她墨色的长发如瀑, 温柔怡静的侧脸,长而卷翘的睫毛,眼角还挂着一小滴未干的泪珠。
柔弱,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苏哲痴痴的看了许久,薛挽香铁了心不理她。帘幕半垂,在床帏里投下明明灭灭的灯火,静谧的屋舍里有压抑着的低低的抽泣声。
床榻微微动了一下, 是苏哲起身除了外衣,薛挽香只觉得背后的暖被被人掀开,只一忽儿的清凉,一个软而温热的身子贴了上来, 苏哲从她身后, 抱住了她。
淡淡的酒气弥漫开来, 也不知是她的还是她的。
薛挽香拧着身子不让她抱,苏哲搂紧了,在她耳边道:“我和赵涵宇什么都没有。他胡说八道的,你别在意。”
“他都要和你成亲了你还叫我不在意!那要怎么样才能在意?要等你们……”薛挽香一开口,带出重重的鼻音。那句话她说不出口, 单是想想都觉得心痛得厉害。
她用力掰她的手:“你松开。”一面说,一面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怎么会和他成亲呢?我……”苏哲百口莫辩,既委屈又心疼,半晌说道:“我待你的心,难道你还不懂么。”
薛挽香正在气头上,努力的挣开她的怀抱,眼泪流得越发快了:“我不懂。我就是不懂。你去成亲好了。我明日就走。”
“你要走到哪儿去?!”苏哲也急了。
薛挽香一怔,心中越发气苦,她能走到哪儿去,她抛下了一切跟着苏哲走,没有了苏哲她连个家都没有了。
苏哲见她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眸哭到身子发颤,心头微涩道:“好吧。明日就走。”
薛挽香睁开一双水眸,深吸一口气,掀开了暖被从被褥中钻出来。苏哲握着她的手腕,安静的道:“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天涯海角,我们总不能分开。”
薛挽香跪坐在她身边,顿住了身子,长长的眼睫低垂着,眼泪承不住重力,落在了被角上。
苏哲左手手肘撑在枕旁,半支着身,右手松开她的手腕,触到她脸颊,接住一滴晶莹的泪,就着朦胧的灯光看了一会,收回手,轻轻的吻在唇边。
窗屉子外秋风摇曳,吹得落叶乔木沙沙的响,薛挽香不自觉的缩了缩肩头。苏哲起身拥住她,彼此之间一呼一吸都带着花香般的酒气。苏哲恍惚想起上回薛挽香饮了酒微醺的模样,还是在临淮城外的小镇子。
那一杯酒,叫什么来着?
她心跳快了几分,扯过被子要盖到她肩上。薛挽香轻轻的推拒了一下。
“别冻着。你要生我气,到被窝里再生,行么。”她柔声哄道。
暖被覆了上来,薛挽香被她揽在怀里,却抬着手抵住她的肩,隔开了距离。
“夜深了。你到外头睡去。”
苏哲已经在暖阁外边丫头守夜的小榻上睡了七八天了。此时窝在被窝里,怀抱着香香暖暖的媳妇儿,想到外头那块硬木板,真是一脸嫌弃。
“今儿个起风了。外头凉。你容我在这儿歇一晚吧。”她黏糊着,倚近了她。
薛挽香摇摇头:“让凝玉给你加个被子。不然把这毯子拿出去也使得。”
“我不要!”苏哲开始耍赖:“我就要和你窝在一起!挽香……我们都好久没有一块儿睡了。”
薛挽香退开一些,在半明半暗的灯火中看她俊秀的眉目,太熟悉的,闭上眼睛都能清楚记得她的一颦一笑。
“阿哲……”她望着她,平心静气的道:“你出去睡吧。”
“为什么!”苏哲气得眼圈红:“我与他真的没什么,难道……难道你连这都不信我吗?!”
“我信的。”她摸摸她的脸,叹了一口气:“只是我现在……”
她没说下去,现在如何,她自己也说不清。心里有个疙瘩,解不开,就成了结。
小花厅的灯烛黯淡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燃到了底座,薛挽香起身下榻,走到外间,往烛台上望了一眼。
留给丫头守夜的小榻只是薄薄一层木板,薛挽香躺到榻上,方觉硬木硌得人骨头疼,苏哲在这儿住了这么多晚,从来都没抱怨过。她闭上眼睛,抱着半新不旧的被子,裹紧了自己。
沥沥秋风从窗户边的缝隙灌了进来,苏哲躺在里间的床榻上,绒毯和暖被都在,可她感觉到了冬日的寒凉,那是薛挽香的疏离。
次日清晨,薛挽香是被窗外雀儿的叫声闹醒的,她拥着暖被打了个浅浅的哈欠,恍惚看到帐顶上织着的花纹,这些时日看得惯了,倒不觉得什么,直到她坐起身赤着脚踩在床外的踏板上时,才猛然想起来,昨晚她不是睡在了外间小榻上了么?
她回头望去,被褥还是她起身时的样子,并不太凌乱,方才她是睡在床榻的中间的。所以苏哲……
苏哲将她抱了回来,尔后去睡了外间的小榻……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莹白的足尖,心中闷闷的想,她是不是太欺负苏哲了。。
“小姐,您醒了吗?可要伺候梳洗?”屋子外头喜儿听到响动,扬着声问。
薛挽香回了神,轻咳一声,让她进来。
房门打开,两个小丫头捧着铜水盆,热水、青盐等物进到屋里,朝俩人福了一福,喜儿道了谢,看她们退出门去,再在大立柜前取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伺候她家小姐更衣。
薛挽香打理清楚之后坐到铜镜前,拿一把檀木梳子梳理着发梢。
“她呢?”她轻轻问。
“姑爷吗?”喜儿接过梳子。
屋子里除了主仆俩再没别人。薛挽香还是瞥了她一眼。
喜儿抿着嘴笑,跟着这里的丫头称呼:“哲姑娘一早就出去了。说是雁行山庄的甚么庄主和庄主夫人要去后山赏枫叶,君山派的好些个弟子都给派去陪他们了。”
薛挽香想到那位赵三公子,拢着双眉,轻声一叹。
这一陪客,原以为要去许久,不料未到午膳时分,苏哲已经溜回来了。
“挽香在里头么?”她的声音兴冲冲的,仿佛昨日的不快都已经过去了。
“在的。”喜儿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小姐还等您午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