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是她。于她而言,爱是奢侈品,平等是必需品。尤其是他,别人怎么看她可以不在乎,可换成他,她就忍不了了。尽管他远不知道她是谁,但她还是希望当精神交流的时候他能正眼看一看她。
她不光精神上受着折磨,肉体也不好过,杜加林让小翠给她贴了两幅膏药。她这腰摔得太是时候,给了她离婚的理由;她这腰也摔得太不是时候,做什么也不方便。
第一要做的就是清点财产。她有五千赌彩得来的现款,周先生又送来了五千块。不得不承认,她店二成的股份现下远不值这些钱,她确实在这方面占了他的便宜。可他会因为她把钱还给他而停止写吗?不会,他或许还会怪她违约。所以钱该用还是得用。
这些钱,还她当初开店用的费用远远够了。至于傅少奶奶这几年的花销,按理说她是不必还的,而且她也确实没钱还,傅少奶奶三年至少要花了两万块,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如果她考虑到傅少奶奶还可能会回到民国的话,她就应该忽略这笔死账,因为这会有损她未来的生活质量。但她还是决定自私一把,明账上她花了两千五,但她最后决定还他一万,现款是不能全动的,只能打别的主意。
傅少奶奶的衣服太多了,单、夹、皮、棉、纱,西式的中式的光是清点就费了好一番功夫。与衣服搭配的各类首饰,翡翠、金子、钻石,整理起来实在惊人。杜加林按照傅少奶奶的日记将她的衣服首饰按最喜欢的、一般喜欢的、可有可无的分了类。她大多东西处于有钱有闲阶层的冲动消费,十分喜欢的并不很多。杜加林决定将她最喜欢的拿走,其他的东西折算了个数目,决定先放在傅家,如果她带不出去,她就把它当做债务的一部分还给他们;如果能拿出去,她就当了,当票留着,以后或许可以去赎当。
收拾完了,她第一打算就是搬家。也是赶巧,杜加林之前为裴小姐寻过房子,当时房东还有两间房要出租,她想着自己早晚要搬出来,便也签下了半年的租约,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回家来,免不了又要同她争论,她自认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先出去得好。离婚的细节可以商量,但决定总不能改了。而且,她只有真正地离开这里,才能冷静下来。
傅与乔在她走了之后才到的家。
美国的地价每天都在涨,他在美国佛罗里达花八万美金买的那块地已经涨了一半,世界经济形势总体是好的。别的国家的人都在买房子,而上海的人都在租房子,房价贵是一方面,时局动荡也是很大的影响因素,他新在闸北投资了一块地,如果盖成专供平民居住的住房,自然不会赚多少钱……傅与乔一工作,便把家中的不快全都抛到了脑后。
等自鸣钟响到六点的时候,他不得已又被拉到了现实的琐碎之中。傅少爷并没有想到这位太太要来真的。他在英国留学的时候,留学生中普遍弥漫着一股离婚的风气,不过蠢蠢欲动的都是男性生物,偶有几个受家庭资助而又想离婚的女性,都是找好了下家。他因为充分享受了婚姻的好处,倒从没想过离婚。
他虽然不赞成欧阳关于婚姻的那一套哲学,但无论如何,有这样一桩婚姻存在并不坏,他不讨厌她。况且他是一个在乎声誉的人,在民国十四年,离婚并不是一件名誉的事情。何况还有他的父亲……
离婚对他百害而无一利。她太激动了,好像他不同她离婚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也许他不该讲那通实话,但是他在这件事上也不能欺骗她,让她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回家的路上,他特意去了趟珠宝店。这是家法国人开的店,伙计是个安南人,不过也会说几句法语。他一进门,便开门见山用法语问有钻石吗,伙计一见他便认定他是大顾客,忙把店主请了出来。那个法国人最先拿出一个红色的盒子给他看,里面是一颗大概五克拉的黄钻。他看了几次都没满意的,店主看他是真想要好的,便引他到了楼上开了保险箱,拿出一个宝石蓝的丝绒盒子,然后故作神秘地打开,里面躺着一颗粉红钻,看上去大概有七克拉的样子。
钻石他倒满意了,可戒托并不理想,不过钻石的亮度自可弥补这些缺陷,他急着要拿戒指去敷衍她,也顾不上这些细节了。开了支票,收好单据,便开车回了家。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位太太已经走了,只留给他一封短信。
令他更没想到的是,这封信是他的妻妹交给她的。杜二小姐告诉他,她姊姊已经搬走了,她自己也要很快搬到学校去了,很感谢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的照顾。说完她又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向他:“你不必勉强自己,姐姐已经决定放你自由了,你以后便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傅与乔觉得她这话完全莫名其妙,他使劲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她跟你说了什么?”
杜二小姐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按理说,我是不该干涉你们家务事的。姐姐能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