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直接朝地面扑了过去,正扑在天子脚边。
她形容狼狈,嘴唇干裂,脸颊上都有伤痕。隆宣帝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取下了墙上挂着的皮鞭子。
这鞭,当年在北楼里也有一把。外边是皮革,芯儿是铜铁。浸了水,又沉又硬,一鞭子下去,就能要一个普通人的命。
沈青玉知道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索性咽下一切解释,跪在地上,咬住了嘴唇。
“朕让你去剿匪,”隆宣帝挥了下鞭子,弹在地上,发出心惊肉跳的劈啪声,“你挺能耐啊?自己一个人跑回来!”
话音一落,这第一鞭就落了下来,正正甩在她后背上,原本就破烂的衣服霎时崩裂,衣服下的身体皮开肉绽。
沈青玉闷哼一声,忍了一路的血终于耐不住,“噗”地喷了出来。
……
她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她知道以目前的身体状况,她顶多还能挨住两鞭。
看着她的血,隆宣帝眼中闪过诡异的兴奋,阴恻恻地看着她:“朕也不想这么对你,你是当年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女娃,朕对你是怜惜的。”
“要怪,就怪你的兄弟们,接连让朕不快!”
说完,第二鞭卷着风甩下来,沈青玉耳边嗡的一声,疼过了一瞬,忽然没了感觉。
她眼前一片血色的模糊,看不清,也听不清。
唯有心底一道声音越来越清晰。
“青玉。”
“青玉……”
“青玉,我——”
隆宣帝嘴角扬起阴笑,体内的暴躁难以克制,他第三次举起鞭子,看她如同看一个死人。
然后他手腕一压,眼看这一鞭子就要抽出去,就在这时,隆宣帝忽然一僵,面上划过一层黑气,然后毫无征兆地蓦地吐了口血来!
体内平衡的毒素被人打破了平衡,像是一瞬间被人捏住了内脏。
与此同时。
不起眼的小山坳里,蓦地荡出一股强劲的浩然清风。
院子中间那个半身**的男人,双眼闭着,胸口的黑线一寸寸褪去,终于,彻底隐没。
陶枝猛地松了口气,腿一软,干脆坐在地上。
成了。
但如果可以,她一辈子也不想回忆方才的场景。疯狂搅动的经脉,青黑发紫的皮肤,有好几次她都觉得程漆会被那凶恶的毒素挤爆,但最终他还是撑了下来。
程漆还没有睁眼,陶枝就静静地坐在一边守着,甚至没注意到老叫花子和苏兆言悄悄地离开。
过了不知多久,程漆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坠着星辰,一下就找到了她。
后来陶枝问过很多次他当时的感受,但程漆总不能说清。
那一刻实在太过玄妙。很多年后他回想起来,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感受到了满足,宁静,以及久违的自由。但在睁开眼,对上她清澈双眼的那一刻,脑中骤然浮出来的是……
……终于配得上她了。
陶枝愣愣地看着他,觉得眼前的程漆还是那个程漆,却终归是哪里不太一样了。
程漆缓缓地勾起嘴角,张开胳膊:“过来。”
“——爷抱抱。”
陶枝不知怎么地眼眶一热,慌忙坐起来,小跑几步扑进他怀里。
她一点没收着,干脆是直接撞他怀里的。程漆往后仰了仰,承住她,用力搂紧:“乖宝,爷运气太好了……”
陶枝勾着他的脖颈,和他唇贴着唇,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热气息。
良久之后,陶枝动荡的心绪在他怀里安稳下来,她抵着程漆的额头,低声问:“往后呢?往后要怎么做?”
程漆摸摸她的脸颊,低声道:“北楼早就是皇帝身上长出来的一块烂肉,我会亲手剜了它。”
割去这块烂肉,也就断了他的命。
陶枝听了,下意识搂紧程漆的脖子,在他脸庞蹭了蹭,“你要冒险,我害怕。”
“放心,”程漆用力亲一下她的嘴角,声音含笑,“爷可不敢轻易死……这命是你给的。”
“往后一辈子还得还你不是?”
—
沈青玉捡了条命,但也只剩下一点恍惚的意识了。迷糊间她知道自己被人从宫里抬走,开始时动作粗暴,中间换了次人,便温柔起来。
她很困,很想睡过去。
可心底还有个念想,逼得她强撑着,不敢合眼。
忽然,她的手指蹭过了什么,随后被人用力握住。
沈青玉费力地睁开眼,蓦地对上一双温和如初的眼睛,喉咙间顿时“啊”了一声。
梁萧强忍着心疼,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别怕。”
沈青玉就弯了弯眼睛,用尽力气握住他一根手指,仰躺着长叹了口气。
在她偏头时,梁萧才敢露出痛恨的神色,看着她一身的鞭伤,眼中情绪翻涌,最后终于坚定下来。
“你休息,”梁萧在她掌心继续划着,“睡觉,醒了,我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