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进去做脑部CT的时候,沉暗就站在CT室里,隔着透明玻璃看她摘掉帽子墨镜,以及口罩。
没了墨镜的遮挡,她一双眼不安极了,不敢四下乱看,只是盯着地面,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握成拳。
她的鼻子小巧圆润,嘴唇透着漂亮的粉意。
黑长的头发披在脑后,衬得她皮肤白得发光,她轻轻咬着唇,黑白分明的瞳仁里露出明晰的害怕和不安,像初生的小鹿,无端招人怜爱。
“你女朋友没事。”医生回头看了沉暗一眼。
沉暗盯着白梨的脸,无意识地点头,等意识到医生说了什么之后,白梨已经做完CT了。
她戴好帽子和口罩,出来开门的动作很轻,脑袋一直低着,一双眼也只敢盯着地面。
她不单单害怕医院,还害怕身边的每一个人。
沉暗走到她面前,将她的帽子往下扯了扯,露出额头,温热的掌覆过去,拨开碎发,低头仔细查看那块高高肿起的包。
白梨浑身僵住,两只手不自觉握成拳垂在两侧。
“没有凹陷性骨折,也没有颅内出血,只是肿得比较大。”沉暗说完,将她的帽子重新拉上,伸手扣住她的小臂,拉着她往外走,“报告单要两小时后才能拿,我带你去冷敷一下。”
“……不,不用。”白梨拒绝的声音又轻又小,见沉暗似乎没听见,她又稍稍提高了音量,“……不用……了,我要回家了。”
“回家?”沉暗扭头,他的五官轮廓分外深刻,山根极高,鼻梁异常挺直,因为个头高的缘故,看过来的视线微微垂着,双眼皮的折痕很深。
他抬腕看表,又把视线重新落在白梨身上,这才说,“行,我送你回去。”
白梨怔住了。
“不……不是,我……我自己……回去。”她努力了好半天,才把话说全。
“手机号码。”沉暗掏出手机递给她,“以后脑袋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直接联系我。”
“……不用。”白梨出口的声音都抖了。
沉暗静静看了她片刻,忽然问,“你一直在拒绝我,为什么?”
白梨心跳得要炸开,脑子里的沸水像是也炸了,整个人头重脚轻,她张了张口,却语无伦次,“我……没有,不是,不用……我没事……”
“号码报给我。”沉暗拉着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站定,压低了背凑近,“声音大一点。”
白梨整个人都烧得滚烫,她抖着声音报了号码。
隔着墨镜,她清晰地看见男人流畅的下颚线,他说话间滚动的喉结,以及薄薄的……嘴唇。
“这是我号码,我叫沉暗。”沉暗拨了电话,听到白梨包里的手机响起,这才自我介绍,“沉阳的沉,黑暗的暗。”
白梨紧张地掏出手机,点开那个未接电话,给他备注:沉暗。
“……好了。”她小声说。
沉暗收起手机,拉住她的小臂,“走吧。”
医院人来人往,他们重新穿过长廊走向电梯,里面仍然站了很多人,沉暗进去就把白梨拉到身前,有人下电梯之前,他就伸手护在白梨身侧,为她挡开其他人的碰触。
白梨心脏狂跳。
出了医院,他仍牵着她,隔着卫衣,力道不轻不重地扣着她的手腕,拉着她进了超市,给她找了休息区的椅子坐下,他进去买了毛巾和冰块就出来了。
付钱时,沉暗接到俱乐部领队的电话,马上中秋节,羽毛球俱乐部打算组织一场聚餐活动,不少人提议外出郊游,两天一夜,路线已经定好,打电话过来是问他去不去。
“不去。”沉暗直截了当地拒绝,“抱歉,没时间。”
领队大概早就猜到他会拒绝,没说什么,笑呵呵地挂了电话。
沉暗拿了毛巾把冰块包好,走到白梨边上坐下,这才摘了她的帽子,拿掉她的墨镜,将包着冰块的毛巾轻轻放在她高肿的额头。
白梨被冰得瑟缩了一下,一双眼不安地看着他。
沉暗也在看她,看她像只受惊的小猫忽然转头想躲时,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低低喊了声,“别动。”
“……我自己……可以。”她小手颤啊颤地抬起又落下,似乎担心碰到他,一直没能碰到毛巾。
沉暗唇角一扯,问她,“周末有空吗?”
“啊?”白梨瞪大眼,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沉暗将她被沾湿的碎发拨到一边,修长的指轻轻在她额头掠过,察觉到她身体紧绷,他收回手,看着她紧张又不安的眼睛,忽而笑了。
“作为不小心误伤你的赔偿,我可以请你吃饭。”
白梨磕巴地拒绝,“……不,不用了。”
沉暗点头,“行,那就你请我吃饭。”
白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