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底线</p>
静谧的房间里头，舌头翻搅交缠发出的湿润水声尤为鲜明，略显迫切急躁，自莫念喉间溢出的喘息更是近乎贪婪的渴求。</p>
沈青鸾俯首凑上她纤细白净的脖颈轻啃吮吸，暗含笑意的喑哑低语在她颈窝处流泻出来。</p>
“今晚的你，似乎特别热情急切，是吗？”</p>
辩出里头的几分戏谑玩味，莫念难掩懊恼，不管任何时候，他都可以那般从容淡然，那般游刃有余，简直就像是戏耍逗弄掌心里的玩物一般。</p>
沈青鸾的舌尖细细勾画着莫念濡湿的唇瓣。</p>
感觉他的手在解自己的腰带，莫念虽然还是下意识感到害怕，然而更多的却是期待，以至于双手主动摸到他腰际。</p>
内心和身体都在叫嚣，想要更多，触碰他、感受他、被他填满，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解除弥漫内心的不安与狂躁。</p>
沈青鸾略略挑了眉，不无讶异，不过对这种反应倒是喜而乐见的。</p>
衣衫半解下，门外却响起了不解风情的叩门声响，紧接着是云璎珞甜美的嗓音，“青鸾大哥，你睡了么？”</p>
莫念全身血液骤然凝住，想从沈青鸾腿上下来，被他搂住腰动弹不得。</p>
感觉到怀中的人身体僵硬紧绷，沈青鸾低头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启，对着门外的人道，“有何事？”</p>
“我熬了粥，不知此刻方便么？”</p>
沈青鸾松了手，眼底掠过不悦之色，转瞬归于平静。</p>
莫念整理好衣服后前去开门，轻颔首，唤道，“云姑娘。”</p>
看见莫念，云璎珞略感意外，只一瞬，不疑有他，嘴角复又挂上甜美笑容，手捧托盘莲步轻移，步入房中，将手中托盘放于桌上，她柔声道，“青鸾大哥，我看你今晚似乎吃得不多，怕你饿了，所以特地熬了一碗百合红枣糯米粥。”</p>
沈青鸾浅浅一笑，“有心了，谢谢。”</p>
云璎珞娇嗔一眼，“跟我还这么生疏见外，不是摆明把我当外人么？”</p>
莫念就站在门口的位置不动，沈青鸾没有让她走，她不敢走，可是留在房里又觉得很奇怪，她的视线投向云璎珞。</p>
她的笑容，是足以驱除任何黑暗一般的灿烂耀眼，如果说，云璎珞好比一条欢快流动的溪流，那么，她自己便是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让人乏味无趣。</p>
“青鸾大哥，你尝尝吧！”云璎珞催促着，“虽然手艺不好，但也是璎珞的一番心意哦。”</p>
“嗯。”</p>
沈青鸾修长手指捏住调羹舀起一勺送进嘴里，动作优雅尊贵，让云璎珞倾心不已，她满眼期待，“怎么样？好喝么？”</p>
“很不错。”</p>
云璎珞腼腆的笑笑，“那你慢慢喝，我先回房了。”</p>
沈青鸾起身送她出房门，“路上小心。”</p>
走了几步远，便听得云璎珞一声惊呼，然后身子往前倾去。</p>
如此蹩脚拙劣的戏码，莫念一眼便看了出来，分明是想来个英雄救美，于是她没动，却不想身旁的男人也没有动，下一瞬便见云璎珞摔倒在地上。</p>
沈青鸾这才慢慢走上前，“怎么这么不小心？”他蹲下，“还能走么？”</p>
云璎珞按着脚踝，轻咬着红唇，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娇态，“好像脚扭到了。”</p>
沈青鸾扶她，她摇着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我站不起来，你抱我。”</p>
他面上全无表情，不过依然将她抱起带进房中，她不肯松手，他淡声道，“听话，我给你检查伤势。”云璎珞抿了抿唇松开手，沈青鸾将她放在凳子上，然后单膝跪下抬起她的脚，脱下鞋袜。</p>
莫念自始至终无声看着，却在看到那个如神祗一般尊贵不凡的男子单膝跪下之时，无法再冷静自持，顿觉天旋地转的晕眩，微微眯起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个绝色的女子。</p>
不可原谅……杀了她，杀了她……</p>
内心如此厉声嘶吼着。</p>
察觉到身后突然溢出的杀气，沈青鸾回过头。</p>
怔然间，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莫念猛的清醒过来，错愕不已。</p>
天啊，她到底在想什么？如此肮脏卑劣的想法……这明明就是嫉妒啊……</p>
她原本红润的唇一下子褪尽了血色，瞳仁也变得恍惚失去焦距。</p>
明知不该的，却偏偏控制不住，嫉妒如毒药疯狂啃噬腐蚀她的内心，她竟然萌生了想要杀死云璎珞的想法，如此丑陋的自己，定是像极了一只挥舞着利爪龇牙裂目的猛兽吧？他可是察觉到了？他会如何看她？她甚至已经想象出了那种居高临下俯视卑贱蝼蚁的冷漠倨傲眼神。</p>
她不敢去看，光是想象，就让她有种被无形的利刃狠狠刺穿的错觉。</p>
沈青鸾几不可察的轻皱了皱眉，莫念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好像随时会从他眼前消失一般，紊乱的气息在昭示她内心的动荡狂躁，他抑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脸上不动声色，淡淡道，“你先回房。”</p>
她需要冷静。</p>
“……是。”</p>
只一个字就让莫念感觉耗去了全身的气力，她指尖发冷，些微颤抖着极其费力的抬起脚，强装镇定的转身出了房。</p>
云璎珞还在心中暗自窃喜，下一瞬就听见沈青鸾冷淡的声音，“既然没事，你便回房吧。”闻言，她站起来，猛的扑进他怀里，“青鸾大哥，我喜欢你。”</p>
沈青鸾轻轻推开她，霎那间让云璎珞有种被推开到天涯海角的错觉。</p>
“我上午已经跟你讲明白，我以为你记住了。”他的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p>
“我不要！我要的不是哥哥与妹妹的关系！青鸾大哥，你可知道，我自十三年前就已经爱上你了，我发过誓，我今生非你莫嫁。”</p>
沈青鸾无视她眼睛里头浓浓的仰慕，“只不过是年幼不经事的依恋罢了。”</p>
“你怎可以这么轻易便抹杀掉我的感情，你太过分了！”云璎珞明媚的杏眸里盈了泪雾，“我足足爱了你十三年，你又怎能理解？”</p>
沈青鸾半阖着眼眸，“爱太沉重，你承担不起，或许真的是爱，但是你又可曾想过，你我十三年未见，你未曾了解过我，又何来爱之说？”他轻轻抬眼看她，“你爱上的不过是当年那个少年，而不是我。”</p>
他的唇角微挑，云璎珞却无端生冷。</p>
他的眼里没有笑意！</p>
云璎珞惊愕的发现这个事实。</p>
虽然不愿承认，事实却不容她狡辩。</p>
十三年未见，他变了太多，如今站在眼前的男子，即使还是一袭白衫，却已然不再是当年那个会微微浅笑的白衣少年了，如今的他，冰冷陌生得让她害怕。</p>
随即，她又摇头。</p>
不对，不对……十三年前，他便已经是这样了，她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当初那种异样的感觉原来就是疏离，他虽然就在咫尺的眼前笑着，却让人觉得离得很远很远，无法触及，自始至终，她根本没有看透过他。</p>
她后悔了，她今晚根本不应该来这里，那样，他在她心里，便始终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p>
“不要，我不要……”她嘤嘤哭出声，扑进他怀里，“青鸾大哥，你不要讨厌我，我爱你呀……”</p>
沈青鸾推开她，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别哭了，再哭就不美了，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的眼睛，因为它们干净纯粹，而如今，你竟然让它们蒙上了一层灰尘，我很失望。”</p>
云璎珞茫然摇头，“我不懂……”</p>
“你身上可是擦了‘离幽’？”</p>
云璎珞登时一震，脸上顿显慌乱不安，更多的是如同孝子做坏事被抓个现行的尴尬。</p>
‘离幽’如果单用，只是一种淡然的清香，但若是与‘蔓萝’混在一起，便会成为一种剧烈的催情媚药，云璎珞今天下午趁着沈青鸾不在的时候偷偷将‘蔓萝’混进香炉里，只是，‘蔓萝’虽然无色无味，却依然是瞒不过沈青鸾的，所以他让人换了一个香炉。</p>
“好了，你出去吧。”</p>
云璎珞紧紧咬着红唇，睁着泪眼看着他好半晌后才捂着嘴跑了出去。</p>
另一间屋里，莫念蜷缩着纤薄的身子躺在床上。</p>
窒闷、苦涩、失落、无力、躁狂、悲伤、妒忌……此刻的她就像一只蚕蛹，被各种陌生不曾尝过的感受丝丝缕缕、百转千折、密密麻麻地缠绕住捆缚住，动弹不得，心里头很酸涩，闷闷的疼，感觉有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压抑，她在脸上摸到一片水渍。</p>
不许哭，不许哭……</p>
莫念死死咬住手背，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的落下，任她怎么擦都擦不掉。</p>
悄寂的屋里只听得到她细细的抽噎啜泣。</p>
她不容许自己这么脆弱。没有遇见他之前她和嬷嬷睡在街头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没有哭；练轻功时跌得鼻青脸肿脚踝骨折，她没有哭；没有在规定时间前背熟心法被师傅杖罚三十，她没有哭；出谷前一天第一次杀人，她看着留了一地的鲜血吐得胃绞痛，她没有哭。如今，却为了一个男人，一段感情而伤心落泪，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p>
莫念哭得精疲力倦，哭得没有防备，连飘进屋里的迷香都没有察觉到，只沉沉睡去。</p>
沈青鸾推门而入，在床沿坐下。</p>
蜷缩在床上的人连睡梦中都紧紧皱着眉头，白净的脸上犹挂着未干的泪痕。</p>
他低头在她眼上印下轻轻一吻，随后伸手轻轻抚摸她泪湿的脸颊，又去摩挲她紧蹙的眉头，直到完全舒展开来。</p>
视线触及她的手背，他眼神一黯，执起她的手，伸出舌尖舔舐其上渗出的血丝。</p>
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他完全没有想到云璎珞的出现会激发她如此大的反应，他本以为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够让她看清。</p>
但是还不够……他知道，这还不足以触及到她的底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