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言轻轻动了下，他没有看身后的来人，而是问面前的白暖，“小白，你心里面有没有一点觉着我不是坏人。”</p>
“对，虽然我的确很坏，你如今也是我折磨成这样的。”在白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前，梦言忽然间又补充了句，这让原本脑子还空空的白暖，瞬间不知道要说什么。</p>
他方才在做什么。</p>
他方才在说什么。</p>
他又是在问自己什么。</p>
白暖有点糊涂，唯一清醒的就是，来到这湖畔不远处，渐渐呈包围之势的这些人，怕是要来送掉梦言的命的。</p>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但白暖知道梦言刚才给自己吃的，似乎不是什么坏东西。</p>
喉间的冰凉还在，脑子似乎也在一点点的清醒。纵然魔气没有消除，但比刚才见人就想杀人的状态好了太多。</p>
如果这东西能让自己免于危难，那么梦言自己为什么不服用。</p>
还有……</p>
白暖最是不能理解的一点，便是梦言是当初诱导自己一步步走向魔窟的男人，可今日他所作所为是在救自己？</p>
白暖摇了摇头，勉力清醒了点，“你、你是特地来救我的？”</p>
只是她的话没有来得及问完，湖畔那边站着的人，便开始大声道：“梦言孽障，快把白姑娘放下！”</p>
白暖抬眼看去，只见那些人离的越发的近——楚漠、慕临、君疏影率领着的妖族们已然到达这里，他们是要抓梦言。</p>
梦言的眸中闪过一丝苦痛之色，他陡然间站起，暗红色的衣裳骤然间在夜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墨色，这等颜色白暖很熟悉，魔气……这是魔气。</p>
“梦言，你偷走螟蛉静花意欲何为，那是青丘三族至宝，要用来救白暖的，快快还回。”君疏影朝前踏了一步，青衫依旧，风姿出尘，那双静若止水的眸子在看见白暖的时候，略微波动了下，他说：“白暖别怕，师傅来救你。”</p>
白暖恍惚的摇了摇头，她现在感觉到有点乱，发生了什么事？</p>
她在青丘不慎入魔，打开了青丘千百年来的结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误信梦言。</p>
她在凡间行走之时，为了避开那些烦恼的人烟，也怕自己会沾惹上鲜血，所以才行入到了森林之中。</p>
只是梦言在此时却赶了过来，原本白暖想逼问他，为何要将自己弄成这样，他却从二师兄的手上救回了她，顺手还喂给了她一味没有听过名字的药草。</p>
他说：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但他已经尽力了。</p>
梦言问自己，你心里面有没有一点觉着我不是坏人。</p>
其实白暖特别想说，当初在青丘，正是因为觉着他是个好人，她才一步步的走到今天这地步。</p>
然而转头之时，看见君疏影等人列于湖边，白暖瞬间模糊了双眼，方才他们说什么？他们是来救自己的？</p>
白暖的心神大动，忽然间却被梦言卡在了树边，梦言魔气侵扰之后，那双眼中已是没有了任何颜色，冷冰冰的就好像一个时辰之前的自己。</p>
见梦言居然对白暖开始动手，君疏影手中的一把长剑立刻脱手而出，那剑光迅疾，几不能躲。</p>
白暖眼睁睁的看着梦言居然躲也不躲，她惊慌失措的一把伸手，将梦言推了开来，自己则在空中翻跃了下，才将将避开那把剑的攻势。</p>
梦言恍惚的眼睛看向白暖的时候，陡然间露出了个笑容。</p>
这笑容让白暖心里头打了个激灵，她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伸手就朝着梦言的方向而去，脚下亦是想要冲过去，但是两腿一软，便倒在了地上。</p>
方才梦言将她卡在树上之时，居然是给她施展了这等法术。</p>
白暖只是将将在药草的作用下有了些许的清醒，可到底还是没有完全解除掉身上的魔魇，当她喘了口气，挣扎着便抬头看向前方，不觉瞳眸大睁。</p>
梦言已然拔身而起，朝着君疏影等人的方向扑了过去。</p>
“不……”</p>
白暖不知为何突然间摇头喊了出来，你不能过去，你去了就是死路一条。</p>
可是喉咙里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冻住一般，只是会想起方才梦言的那个笑容。</p>
那笑容，分明就是决绝的笑容。</p>
白暖越发的不清明起来，模糊的眼底，泪水涌动，耳旁是梦言手中的长笛发出了呜呜的哭音，与诸人缠斗在一起——她知道了那次自己在竹林间，不自觉的便心头烦躁，她在竹屋里面挣扎着与魔障抗争，却被笛声带往了黑暗的边缘，这些果然是梦言。</p>
但是梦言似乎明显是不甘心的，他那个笑容勉强而又凄凉，他说自己活的一塌糊涂。</p>
白暖狠狠的锤了下地，为什么在她想要说几句话，又或者是弄清楚什么事情的时候，反而越发的茫然不解。为什么她并没有觉着梦言是坏人？</p>
眸子刚刚抬起，白暖就看见一刀血光，瞬间划破眼底的寂静湖水，水面上瞬间泛起了黑色的血迹，梦言的脸上甚是安详。</p>
在他倒下的刹那，白暖感觉到了身体能有所动弹。</p>
她立刻爬起，朝着梦言扑了过去。</p>
“梦言……梦言……”</p>
“白姑娘，这可是促你入魔的元凶，甚至还偷走了能给你治疗魔障的螟蛉静花，那可是山魂水魄的宝贝。”楚漠只觉有点不爽，明明他们追上了这罪魁祸首，明明梦言已经被他们一刀穿心，可为什么白暖还那么伤心的抱着这个人。</p>
白暖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颤抖着双唇，脸色苍白着，低声凑到梦言的耳畔，问了一句话。</p>
梦言没有回答，只是用手轻轻的覆住白暖的小手，他说：“如果还有……机会……”</p>
白暖脸上的眼泪，颗颗滚烫落在了他的脸上，那并不属于妖魔的温热令他感觉很好，对阿，他就是喜欢小白这样。</p>
那么清澈的眼睛，那么纯真的灵魂。</p>
是他不好，居然染黑了这么美好的女子。</p>
他自己活的，已经足够糟糕了……</p>
白暖哭着说：“我从来不曾觉着，你是个坏人。”</p>
“不，我是坏人。”梦言微微笑，似是初见面时候的那般风流气，只是那个笑容凝结在了脸上，再也没有其他的表情。</p>
白暖埋首在梦言的胸口，他身上染黑的鲜血渐渐浸湿了她的衣裳，但是她却想到方才自己问梦言的那句话：是不是有人胁迫了你。</p>
梦言没有回答，但梦言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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