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想挨板子的?”</p>
墨眸扫过剩下那些噤若寒蝉的人,脸上现出满意的神色,悠悠然地宣布退潮。安海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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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暖的风吹过帘珑,午后的阳关洒在人身上格外的舒服。御书房窗边某人专属的太妃椅上,君尛洧正对着手中的画像出神。</p>
“君雪,你说我在他们的眼里是不是成了昏君?”</p>
自然,画里的女孩儿是不会说话的,他叹了一口气,又把目光转到窗外。</p>
天还是一样的蓝,可是他却没有看云的心情,今天在朝堂上打了那么多的人,然而他知道并非是冲动所致,从头到尾他都很冷静。这样的改变,让他自己也有所察觉,若是从前他定是顾虑重重……</p>
“呵呵,打了那些人,我心里痛快的很。”</p>
君尛洧自顾同画像中的女孩儿说道,温柔的表情像是对着真人,只是那笑声里却难掩神伤。</p>
为什么他要为了那些老家伙委屈自己?不知道何时,他开始讨厌“为了百姓”这个说辞。如果不是因为如此,君雪也不会离开他。如今,百姓安居乐业,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可是他自己呢?为什么他要活在无止境的痛苦和悲伤之中?</p>
这样的想法时不时会冒出头来,都被他强自压了下去,可是这次众多臣子上奏,却是拂了他的逆鳞。</p>
生生的痛,让他再无法忍受。他可以日以继夜地处理政务,造福百姓,然而对于某些事情绝对不会再容忍。</p>
“——皇上,凌大人和万尚书求见。”</p>
门外,安海刻意放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分敬畏,生怕皇上一不高兴也会早来挨板子的下场。更严重者,或许会掉脑袋。</p>
“…………”</p>
屋中静悄悄,没有回应,几乎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在,不过安海却肯定皇上自从下朝就没有出来过。</p>
“皇上,凌大人和万尚书求见。”</p>
门外,安海敌不过万欣磊恳求的目光,冒着生命危险再度回报。</p>
“朕累了,让他们回去吧。”</p>
冷淡的声音传出。</p>
第一次,君尛洧不想看到那两个人,不想听到他们说出令自己讨厌的话。</p>
“是。”</p>
安海恭谨地应声,用眼神示意两人还是回去的好,皇上现在还没有气消,或许再过两天就会好了。</p>
虽然这么想,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如今皇上性子变了许多,连他这个跟在身边服侍多年的人也猜不透。</p>
“欣磊,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让皇上静一静。”</p>
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嗓音难得正经,君尛洧眉头微皱,仍没有让人进来的意思。</p>
“可是,必须和皇上好好谈谈……”</p>
声音渐消,后面的话已经听不见,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吱吱呜呜了几声终于恢复平静。</p>
他就是知道他们的来意,才更不想召见,这件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主意,就算是所有的人反对也一样。</p>
“安海,以后不必通报,全部挡在外面,就算是凌大人和万尚书也一样。”</p>
良久,淡然的声音复又响起,君尛洧强调,凌敖和万欣磊的性子,都不是试过一次就死心的人。所以,事先交代也是有必要的。</p>
万欣磊一脸气怒地被凌敖拉走,不甘心地抗议道:“你不要拉着我,我要去见皇上,他今天这么做是不对的……”</p>
“欣磊,作为臣子我们这么做没错,可是作为朋友,我们却伤了尛洧的心。”</p>
凌敖脸上露出苦笑,尛洧闭门不见,语气决绝,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好友和丫头之间的感情他最为清楚……</p>
被拒之门外啊!不能否认,好友的态度,让他很受伤。可是,更多的想法却是反省。</p>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毕竟是阳国皇帝——”</p>
万欣磊也有些黯然,没想到皇上和玲珑之间……为了一个死去的人,遣散所有的宫妃,其实她是替玲珑高兴的,甚至有些羡慕。只是,君尛洧并不是普通的男人,他还是阳国的皇帝,只能说造化弄人。</p>
“唉,虽然皇上打了那些老家伙,可事情恐怕没这么容易结束。”</p>
凌敖揉揉眉头,觉得只是半个月,自己怎么就像是老了一岁?想到君尛洧的态度,太阳穴又是一阵阵抽痛。</p>
“烟罗说这几天柳半夏正在煽动学子进万言书——”</p>
万欣磊也有些担心,柳半夏可谓是阳国第一名士,可谓是一呼百应。学生乃是阳国中坚力量,影响力也不可小觑。</p>
“你觉得仪妃怎么样?”</p>
没来由的,凌敖突然提到这个人,目光深沉难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p>
“仪妃娘娘?大家都说她温婉美丽善良,是个不错的女子。”</p>
万欣磊一愣,她曾经见过仪妃不止一次,对那美丽的女子印象很是深刻。不知道死凌敖为什么突然提起他,心里却蓦然有些发酸。难道,他喜欢仪妃?</p>
“温婉美丽么?那可未必。”</p>
凌敖意味深长地道,他之前也这么认为,可是前天不巧碰到前去探望的慕容然,无意间听到一些“有趣”的事。当然,并非人家有意透漏,只是又有谁能抵抗他那巧舌如簧的三寸不烂之舌?三两下,就被某人套出话来。</p>
“不要老是话只说一半——”</p>
狠狠地在凌敖脚上踩了一下,万欣磊气结,这家伙仗着脑子聪明,老是爱在她面前卖弄。不过她实在无法相信,在所有人眼中堪称完美的仪妃,居然……</p>
“你只知道柳半夏是阳国名士,却未必知道,他的夫人正是仪妃的堂姐。”</p>
七绕八拐,凌敖还是没有明说,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但为了让好友“消气”,看来他只有亲自出马,尽量挽回尛洧的信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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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家我家都不是走这条路,你到底是要去哪儿?”</p>
万欣磊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地问道。</p>
“太学。”</p>
简单地答了两个字,凌敖终于有了决断。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在他的心中,君尛洧第一是他的朋友,第二才是君王。</p>
太学坐落在京城偏南一隅,远离闹市,却并不荒芜,似介于出世和入世之间。</p>
凌敖和万欣磊对这里不可谓不熟悉,他们曾经是这里的学生。只是,那时候柳半夏还没有来,太学也不如现在受重视。</p>
从前能够进入太学的只有门第显赫身份尊贵者,自皇上改革之后,却是凭学识入门。不论贫富贵贱,只要通过考试就可以进入,只是这每年能够考过的人也是寥寥。</p>
柳半夏,是阳国第一名士,也是最富盛名的先生,只要拜在他的门下,就算不能成为状元,榜眼或者探花却是一定的。</p>
只是他素来不喜欢收徒,到现在总共也不过收了三个学生。可也正因为如此,想要见他的人愈发的多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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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学馆,柳家书房,此时这位第一名士正在接待一位年轻的女子,平时略显严肃的脸孔,此时却充满了喜悦的微笑。</p>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见地,可谓是我见过最聪敏的女子,若是身为男儿定会成为国之栋梁。”</p>
柳半夏其人,五官极为普通,盛在气质出众,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男子。他说话时总是不紧不慢,悠悠扬扬,带着几分从容。只是现在语气却有些高昂,显然对面前女子很是欣赏。</p>
“先生谬赞了,我对学问也不过是初窥门径,还要和您多多讨教。”</p>
女子优雅地微笑,微抿了一口茶,很是谦逊地道。从言行举止就可以看出,她一定是出身名门之家。谈话间,那纤细长指托着茶盅,却不稳地颤了一下。</p>
“小姐。。。。。”</p>
旁边一直伫立在她身后的女子犹豫地唤了一声,难掩担忧神色。</p>
她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小半个时辰,已经是小姐的极限,她需要好好休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