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半夜醒过来都会想，如果……”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喘，“我爸妈没有来，如果我当时不是被你妈气晕过去而是突发疾病呢……你妈就这么看着我躺在地上不管不顾，我是不是就——”</p>
后面的话，都被程守明突然而来的拥抱打断了。</p>
惊讶的王楚楚连哭都忘记了。</p>
她哭惨、闹脾气正在兴头上呢，眼看就要飙升至高/潮了，从不擅长主动拥抱、亲吻的程守明居然主动抱自己了？因为什么？她哭的太惨了？还是怕她哭的把街坊邻里都吵到了？</p>
就在王楚楚胡思乱想的时候，程守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响起。</p>
“对不起。”</p>
三个字，带着重量的三个字就让她堆积了满腔满肺腑的委屈、怒气化为了空气，是不是她对于程守明的要求太低了，他只是道一个谦就让自己举手投降。</p>
她埋在他的胸/前，默默的淌着眼泪，用拳头不轻不重的锤他，“都是你妈的错。”</p>
程守明只是将她抱的更紧，“是，我会和她说的。”</p>
“你也有错。”王楚楚没了怒气，反而开始撒娇起来。</p>
程守明的声音里带着愧疚，“我道歉。”</p>
王楚楚哑着嗓子问，“你说说错哪儿了？”</p>
程守明内心的那么点愧疚在碰上王楚楚不按逻辑提问的思路下垮了，“我不应该对你那么凶。”</p>
王楚楚使劲把眼泪往他身上蹭去，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咪，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心情后，她竟是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程守明了，她刚才大喊大叫的样子肯定特别丑，肯定让程守明觉得她一点儿都不温柔贤淑了。</p>
可是刚才她就觉得委屈，生气。</p>
怎么都压不下去那怒火，如果刚才程守明就能这么好脾气的说一声对不起，她也就不会发这么大的火气了。</p>
一想到这儿，她就更加使劲蹭，使劲蹭。</p>
程守明看着胸/前耸着的毛茸茸的脑袋，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楚楚，你的妆都要蹭花了。”</p>
“啊！”王楚楚尖叫一声，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脸转身就往卫生间跑了进去，“不许进来。”</p>
程守明：“你慢点跑，又不是没见过没化妆的模样。”</p>
跑进卫生间的王楚楚伸了半个头出来，糊了一脸的泡沫，“老公你不懂，溶妆的丑和素颜的丑是不一样的。”说完后，又骄傲的补了句，“更何况我素颜又不丑。”</p>
溶妆是什么词？</p>
程守明想了想没理解，也就不再纠结了。</p>
顺手把王楚楚的手机放在化妆台上了，悄悄走出了房间，到外面去给钱秀琳打电话去了。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母亲在这段时间里做了多少连他都觉得过分的事情，也就怪不得岳父会让他把钱秀琳送回老家。</p>
恐怕楚楚也因为这些事情忍了很久，不然不会像今天这样失去理智般的无理取闹，崩溃大哭。</p>
自从他上高中后就离开了钱秀琳的身边，钱秀琳一心盼望着他学成归来后能够回到老家，赡养她，但是老家实在没有发展空间，如果回老家，那他这十几年的辛苦苦读就全部要化为泡沫了。</p>
或许，妈妈将她的失落、对自己的怒气都发/泄到了楚楚的身上。</p>
在他记忆力的钱秀琳，一直是一个做事果断、热心肠的母亲，而不是在楚楚口中听来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人。</p>
远在乡下程家老屋子里。</p>
钱秀琳呆呆的坐在堂屋里，只开着一盏晕黄、灯光微弱的灯泡，连整个堂屋都无法照亮。她坐在小板凳上，耳边都是自己儿子与王楚楚的争执声，以及儿子刚才打来的那一通电话。</p>
儿子说，年后不能立刻接她过去了。</p>
儿子还说，让她明天就把两万块钱存进银行去打给他。</p>
儿子最后说，楚楚是一个女孩，让自己对她好点儿。</p>
王楚楚打来电话后钱秀琳没有立刻挂断，一直听到程守明说一句对不起后，她才手忙脚乱的挂了电话，她害怕听见从儿子口中听到关于自己不好的任何评价。</p>
她也不允许！</p>
自己辛辛苦苦养育了程守明那么多年，她一个寡妇养大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为了供他上学，她每天起早贪黑，没有一刻是停下来的，大过年的都舔着老脸去问邻里乡亲去借钱，借到家家户户都给她吃闭门羹。</p>
是她自己一手把儿子养大的，供他读完书，出国留学，最后成为了大学教授啊！她王楚楚做了什么事情，居然就把自己的儿子抢了过去，变成了他们王家的儿子？</p>
王楚楚难道就不应该报答自己吗？</p>
难道就不应该赡养自己吗？</p>
程守明可是她养大的啊！</p>
她拿了两万块钱又怎么样了，她就是那二十万都值当！</p>
钱秀琳钻牛角尖的想着，想的太过于投入，甚至连有人走了进来都没听见，直到钱家媳妇杨惠娟叫了声“姐”后，她才缓缓抬起头来，看见了自家弟弟的媳妇来。</p>
“姐，听说你从S市回来了早就想来看看了，只是手里头活太多，一时抽不出空来。这不，今晚得空了立马就来了。”钱家媳妇杨惠娟长得尖嘴猴腮高颧骨，说起话来一双眼睛不安定，左瞧右瞧的巡视着屋子里的摆设。</p>
竟然是没看见一样补品、礼盒，心里不禁然有些失望。</p>
前几年钱秀琳可是早早儿的就把程守明买给她的礼盒啊、补品啊送到她家去，这样一来她过年就不用给娘家买年货了，可是省了不少钱。今年本来听说钱秀琳要去S市过年，还想着没年货可以拿，自己要破费了呢，没想到前几天又听说钱秀琳回来了。</p>
她就在家里左等右等没等到钱秀琳大包小包提上门，眼瞅了年关将近，她该回娘家送礼了，这才主动上门了。</p>
钱秀琳正郁闷着呢，心里憋着一肚子的气，正愁没人诉说。</p>
杨惠娟来的正巧，钱秀琳就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股脑都和她说了，唯独把自己偷了两万块钱这件事给改成了她看见桌上有两万块钱放着，她就以为是王楚楚孝敬自己的，拿了后忘记说了，王楚楚今天发现钱不见了就和程守明大闹了一顿，还凶巴巴的打电话让她把钱还回去。</p>
钱秀琳越说越委屈，竟是抹起眼泪来了，“弟媳啊，你说我辛苦了一辈子就为了这么一个儿子，都说养儿防老，我怕是有了这儿媳妇儿子就要白养了啊！”</p>
杨惠娟耐着性子听完，内心对钱秀琳的各种奇葩操作都无语了，这完全就不能怪她儿媳妇的亲爸要把她给送回来，如果这些事放在自己身上，杨惠娟可没有往王家那么好说话讲脸面呢。</p>
但是，她不能这么说啊。</p>
以前嘛她为了从钱秀琳这儿的得到点好处，可以顺着钱秀琳一起骂一骂她儿媳妇，可是现在她托王家办事呢，要让王家老丈人给安排自家芸芸进事业单位上班去，那可是S市的事业单位啊，如果芸芸能去的了，他们一家不就能一跃变成洋气的城里人了？</p>
所以，现在她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干了。</p>
杨惠娟思量着劝解的话，又不能让自己的目的太明显，得曲着来劝，暂时得让钱秀琳和王楚楚这婆媳俩和好如初，她家芸芸的工作才能赶快落水啊。</p>
杨惠娟哎了一声，“姐，那王楚楚也太欺负了人。”</p>
这一句话立刻得到了钱秀琳的回应，“我这还是过去住了几天，她就这么欺负我啊，将来要是搬过去和他们一起住，我迟早要被她给气死了啊！”</p>
杨惠娟可不关心钱秀琳能不能够搬去S市和儿子儿媳妇住，她只关心自己家芸芸必须得进S市的事业单位上班，自己家也必须搬进S市里去。口风突然一转，“自从计划生育后，家家户户都只生了一个儿子女儿，当爹妈不都把自己孩子当成掌上明珠一样宠着，别说是他们王家了，你瞧瞧你弟弟，把芸芸给宠的哟，连我有时候都吃醋呢。”</p>
“那不一样，芸芸多听话懂事一孩子。”钱秀琳说起自己弟弟的女儿，满口都是赞美，“守明常年都在外面读书，逢年过节的家里就我一个人，就芸芸知道心疼她姑，常来看我。要是……我那黑心肝的儿媳妇……”钱秀琳摇头叹息不止。</p>
“姐，这就是我比你看得透的地方了。芸芸和她一样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可没宠坏了，待你多还啊。守明他媳妇和她王家为什么敢怎么欺负你知道吗？”杨惠娟故作深奥的问道。</p>
钱秀琳哼了哼，“不就是觉得我是一乡下老太太好欺负吗？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p>
杨惠娟见钱秀琳又气上了，用手给她慢慢顺着气，“她家能有几个钱？不过就王家夫妻俩工作好，存了那么几个钱而已，也没多到哪儿去。”</p>
钱秀琳心想也觉得对。</p>
他们家也真的没多有钱，守明和王楚楚住的那房子还是她儿子买的呢。想到这儿，钱秀琳心里立马有了底气，“惠娟啊，那你说是因为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