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听婵匍在地上，清瘦躯壳抖如筛糠，面上哭得梨花带雨，朦胧泪痕敖红了那双再也不会有神韵的清眸。</p>

    这幅卑微到尘埃里的模样让苏炔生生移开了眼睛，强自忍住哽咽的冲动，不忍看，也不敢看。</p>

    怕极了自己会心软。</p>

    “阿炔，你回来！不要走，不要去找他，好不好？”</p>

    察觉到脚步声止于门口附近，苏听婵的心总算安定了稍许，阿炔到底是心软了。</p>

    她撑起身子摸索过去，指尖触到绵软的衣料，立即拽住，“寒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也就是他和我的关系土崩瓦解的那一刻，难道你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吗？”</p>

    贴过来的素手冰凉彻骨，终究狠不下心推开她，苏炔一阵默然，终是长叹一声，包住姐姐冷若寒冰的手，想要搓暖她，“姐，这件事是绝不可能瞒得住的。你单方面把眼角膜给寒渊，让他重获光明，而你却陷入永远的黑暗，对他来说，你的爱过于沉重过于压抑，会让他喘不过气。行不通的，姐，爱是一件很私人的事，只在于心，你为他付出再多，他可能也不会像你爱他那样地爱你。”</p>

    苏听婵听着，心头一涩。好心办坏事的道理，她何尝不知呢？</p>

    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给了他，不过问他的意愿，这本身就是一件疯狂而又自私的事，那两片眼角膜就像一道枷锁，残忍地把他拴向了自己，同时，也限制了感情发展下去的可能性。</p>

    这么想着，心如死灰，身体像疲乏空虚的气球，簌簌往下坠。</p>

    “姐！”</p>

    苏炔大惊，忙拖住她往下掉的身体，这才知道她早已虚脱无力了，看着她面无血色的样子，心里一阵内疚，明知姐姐身子骨不好，还非说出要去找寒渊当面对质那样的话刺激她，自己也真是太不分轻重缓急了！</p>

    “坚持一下，我给你去拿药！”</p>

    苏听婵点点头，弓着背快要散架的样子，捂着心口喘不上气，苍白的脸上全是汗。</p>

    苏炔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地上，又跑到橱柜的盒子里一阵乱翻，拿了药和白开水过来，给她喝下，扶她到床上躺好，缓了一会儿，她的呼吸才稍微稳定。</p>

    苏炔放下心来，见她额头上的汗流入发丛，担心这样她会感冒，便想去洗手间拿毛巾给她擦拭。</p>

    谁知还没起身，苏听婵就死死地拉住她的手，拽的很用力，指甲紧紧抠着她的掌心，那双没有焦距的清瞳在光下看起来湿漉漉的，像坏掉的黑葡萄，她咬着小小的苍白的唇，那么担心，“阿炔！你是不是要去找寒了？”</p>

    手心很疼，苏炔却连眉毛都没皱，只是温柔地拍拍着她的泛青的手背安抚她，声音透着一股无奈，“我给你拿毛巾擦汗。”</p>

    “阿炔，我知道你对我最好的，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吧？求你了，一定要答应我。”</p>

    说着一激动，又咳嗽起来，苏炔生怕她再受刺激发病，只得应承，“行，都依你，祖宗。”</p>

    苏听婵长吁一口气，眼眶却湿了，“对不起，阿炔，我总是任性，让你为难。把你对我的好视为应该，我太坏了。”</p>

    “算你还有自觉。”苏炔嗤笑，翘起的眼尾使得那条细细的泪痕暴露在了光下，“睡吧，我去拿毛巾。”</p>

    她不放心，拉着阿炔的手不肯放，扯了枕巾胡乱擦头发，“不用拿毛巾！这个也可以的，看，我都擦干了！”</p>

    “……”</p>

    真是……</p>

    就那么怕她去找那个男人吗？</p>

    可是，无论姐姐怎么反对，她终归还是会去找他的。</p>

    苏炔听见她渐渐均匀下来的呼吸，小心地把手拿出来，带上那份确诊病例，轻轻踱步，出了房间。</p>

    转身的瞬间，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或者说，一堵硬如磐石的肉墙。</p>

    手里的病历飞了出去。</p>

    她忙弯腰要捡，那人却比她快得多，皙白修长的手抢先一把将那几张纸稳稳抓在了手里。</p>

    苏炔抬头看过去，视线触及那人的脸，骤然一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