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气转暖，成素学校放假了，成母就押着她来见付奶奶。

    说押也不为过，成母事先买好了机票，没有通知成素，临走前一天晚上才告诉成素要去北城，让她收拾行李，说要住上几天。

    成素从学校打包回来的行李还没有拆开，直接又上了飞机，成母带着她和弟弟成言，一同前往北城。

    成父成母先前和付长川通过电话了，他知道他们要来看付奶奶，所以是付长川让人来接他们的，安排好酒店住宿。

    成素一路上并不是很开心，表情恹恹，还被成母说了两句，让她在付长川和付奶奶面前别摆出这样的脸。

    几人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就去了付奶奶的疗养院。

    是付长川亲自来接他们去的。

    只是几人分了车，成素被留下来和付长川坐同一辆，成母则带着成言上了另一辆车。

    一路上成素呆呆地看着窗外陌生的风景，时不时偷偷看一眼身旁的男人，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主动开口说话。但是他垂着眸，不苟言笑的表情看着有些冷，有些凶，成素以为她们的到来给他造成麻烦，怕惹人嫌，于是一路上都没敢招惹付长川。

    到了疗养院，付长川领着叁人一起去找奶奶。这个时间奶奶都会在花园里晒太阳，付长川便领着人径直朝花园走去。

    付奶奶坐在一张轮椅上，护工正陪着她晒太阳。花园亭台撒下阴影，付奶奶就坐在阴影与阳光的交界处，阳光正好斜落在她的脚边，不至于太晒，也能感受阳光的暖意。她看着精神还不错的样子。

    付长川率先走上前，在付奶奶的轮椅旁蹲下，和奶奶说起话。

    成素怔怔地看着付长川，阳光落了他半个肩膀与后背，他的发顶也晕着光。薄薄的衬衣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她似乎能看见底下肌肉的曲线。他耐心地和耳朵不太好的奶奶解释着今天带来了新客人，成素看着他柔和下来的眉眼，他好似没有那么凶了。

    也有点好看。

    成素后知后觉想着。

    *

    付长川唐突的求婚是在那年的冬天。

    虽然成素没有答应，她以为她的拒绝会让付长川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但是两人的接触却开始变得更多了。

    他频繁给她送礼物，成素不知道这算不算追求，但是他总是说礼物是付奶奶让他送的。他偶尔会来她留学的城市出差，就会带她出去吃一顿饭，也是以付奶奶为借口。

    两人之间好像如果没有付奶奶，就不会有牵绊一样。

    后来不知道成母成父怎么知道了两人的事，成母就开始明着暗着劝成素嫁给付长川，和她说嫁给付长川百利而无一害，她好，成家也好。

    反正她都要结婚，为什么不和付长川结婚呢？

    成母说的有道理，如果非要结婚，和成母介绍的港城富家子弟相比，她宁愿和付长川结婚。

    至少付长川不会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唐突地摸她的手，搂她的腰，他彬彬有礼，甚至有些冷漠疏远，但是不经意间又流露出一丝温柔。

    他比成素大了好几岁，每次见面他都无声地照顾成素，成素她是能感觉到的。

    只是她又有点不甘心，为什么要如成母的意呢？可是不如她的愿又能怎样呢？没有这个付长川，也会有下一个“付长川”。

    后来成素松口了，成母生怕成素反悔，立即和付家那边通了电话，婉转地表示成家想和付家结两姓之好的意思。

    付家那边倒是干脆，没两天付长川就来港城，登门拜访了。

    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付长川问过她：“想清楚了？”

    成素沉默了片刻，然后柔柔地“嗯”了一声。

    然后就听见他说：“奶奶很高兴。”

    当时成素其实想问，奶奶很高兴，那他呢？

    *

    因为成素还没毕业，所以两家都同意等成素毕业后再结婚，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这婚就定了下来，以后成素和付长川就是未婚夫妻了。

    未婚夫妻两人身在异国，只能通过手机保持联系，成素一开始倒没觉得生活有多大变化，她依旧自己一个人在国外上学，付长川不在身边，她就没有她已经订婚的实感。

    她把两人的订婚戒指收了起来，从来不戴在手上。

    不过有一次付长川发现了，以为她不喜欢戒指的款式，让她再挑一款新的，成素这才又把戒指戴上。

    过年的时候成素没有假期，还要上学，她自己一个人过了好几年的春节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她一个人上学吃饭睡觉，春节也就这样过了。

    只是今年，她多了一个未婚夫。

    未婚夫来访，知道他平时上班忙碌，难得休假，她准备带他好好休息一下，出门闲逛游玩，也没特定要带他去哪儿，走哪算哪。

    异国风景在付长川眼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还不如多看两眼自己的未婚妻。

    他看得多了，成素觉得怪怪的，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但是她的耳朵却是慢慢地红了。她将自己的大半张脸缩进围巾里，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留在外头，带着羞，看一眼付长川，眨巴两下。

    付长川看着她扑扇的睫毛有些心痒。

    他故作不经意间碰了碰她冰凉的耳朵，捏了捏她冻得发红的耳廓，然后理了理她的围巾，提起一点，遮住她的耳朵。

    他问：“冷吗？”

    耳朵上还留着他指腹的温度，成素只觉得热，不觉得冷，但是她看着付长川冷峻的脸庞，从他眼神里捕捉到了一点什么，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付长川就将她揽进了怀里，他的双臂圈住她，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冷冽的寒风。他摸了摸她发凉的手，突然拉下自己的外套的拉链，将成素的手塞到他大衣里头。

    里面暖烘烘的，成素蜷了蜷手指，双手搭在他的腰间。

    “那我们打车回去吧。”

    两人刚吃完晚餐，还是付长川特意预定的烛光晚餐。附近离成素住的房子很近，两人原本打算漫步回去。

    付长川理了理成素被风吹乱的头发，但是发丝却因为静电粘在了他的手上。

    细细缕缕，缠着他，每一根发丝都带着电流，电得他手脚酥麻。

    她此刻抱着他的腰，明明没有使一点劲儿，但是他却感觉自己动不了僵硬的身体。

    她不动，他也不动。

    两人莫名其妙地在异国的路边相拥了许久，成素静静地抱着他，双手很快就暖了，但是她有点舍不得拿出来。

    这个大暖炉真好用。

    夜色黑了，路灯昏黄，路人也很少，地上有一层薄薄的雪，很干净，没有脚印。

    在两人拥抱的空档，天空又飘起了雪花。轻飘飘的雪花落下，落在成素的头发上。

    付长川的手情不自禁地抬起，轻轻拨了拨她额角的头发，拨开了落在她黑发上的白色雪花。

    成素感觉到他的动作，抬眼看他，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起。

    冬天夜晚的寒风倏然卷起纷飞的雪花，雪花在空中打着转儿，转得成素眼花缭乱。

    她晕乎乎的，但是唇上却贴上了一个软软凉凉的，感受很清晰，像是冰过的果冻，她伸出舌尖轻舔了一口，尝不出什么味儿。

    可能是雪花的味道吧。

    而付长川低下头的瞬间心跳就加速，贴上她的那一刻，心跳却诡异地停了一拍。他吻得很小心，甚至只是贴着，不敢，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动作。

    直到唇瓣被对方轻舔了一下，像是打开了付长川身上的开关，他拉着人将她完全裹进了自己的大衣里，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用力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