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又儿看着司炀倒在血泊中的身影,眼里眸光闪动,她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指,不敢触碰司炀一下,仿佛他下一秒就会像泡沫一样消散。
“又儿……”司炀的手指沾着血液显得尤为苍白,白又儿双眼中的血色逐渐褪去,淡淡的金色混着水光,犹如月影浮光,令观者凄神寒骨。
“你不要忧伤,也不要责怪自己,你没有伤害任何人,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是我把这一切强加在你身上,这一切都是哥哥的错,知道吗?”
司炀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丰富,短短几言,包含了他对白又儿的牵挂,思念,希望她余生平安喜乐。可是没有他,她的平安喜乐要如何实现呢?
她俯下身,整个人侧身倒在司炀身旁,突然感到一阵心安,原来这一切可以这样简单的结束掉,以这种她从未想过的荒唐方式。
他身上的味道被血腥气遮掩,他的温度逐渐流失,可是白又儿第一次感觉自己离他这样近,终于他们之间再也没有那些隐瞒,那些谎言,那些令人难堪的欲望。仿佛回到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屋,一屋,两人,叁餐,四季,从未有过这些生离死别的痛苦。
司炀再没有声息,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这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原来人间至苦是无言的。冬去春来,青翠的竹林深处,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信步走出竹屋,眉眼间的清疏与曾经的司炀如出一辙,她先是清扫了竹屋前的一块墓地,然后回到屋子里拿出一卷书,坐在墓碑前的一张太师椅上悠闲地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几个梳着小辫的孩子走进了院子,几声脆生生的先生让太师椅上的女子清醒过来。
将近午饭时分放了课,院外早有两名男子长身玉立许久,几个豆蔻年华的姑娘见了直羞得几步走地踉踉跄跄。
“又儿。“宁减之几步走到女子身边,将怀中的兔子放到白又儿腿上。
司炀走之后,白又儿听到宁减之和滕泽解释了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在她离开那个世界之后司炀就出现了,他告诉他们找到她的方式,但是相对的他们也放弃了在那个世界的一切,虽然犹豫了一段时间,但是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来到这里,来到这里之后他们一直被司炀警告不能随便出现在她面前,直到狩猎之前,司炀才将他们带在身边,也是因此,他们看见了司炀是如何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白又儿被尹潇晗教唆时不断攻击其他人,司炀像是能够操纵他们转换时空一样吸收了白又儿所有的伤害,但是最后司炀的身体消失了,白又儿一直认为司炀总有一天还会回来,所以她一直在这里等着他,那个墓穴,是白又儿用来埋葬自己的过去的,她每天清扫只是为了提醒自己曾经伤害过那么多人。
她在那段恍恍惚惚的日子里一直被宁减之和滕泽照顾的很好,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如何拒绝两个人侵入她的生活,或许哥哥也正是希望他们陪伴她呢?
他们曾经说过,不希望她一个人背负这一切,如果真的要论起是非,他们没能及时阻止她也是有错的。
害怕去触碰她内心深处的伤痛,没能帮她解开心结也是有错的。
他们放弃了一切追寻她而来,他们本就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难道她还要让他们放弃她这唯一的意义吗?
从那以后他们就分别定居在这个小山村的附近,白又儿每天给孩子们教书,滕泽和宁减之帮村里的人们向外面售卖特色产品,偶尔会在她的竹屋小住,但是几个人却是再也没有过肢体接触。
两个男人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满,甚至只是呆在她身边,两个人的笑容就逐渐多了起来。
白又儿也不再抵触,只是想老朋友一样与他们相处。中间尹潇晗和白修与曾经来找过她几次,也不过是相顾无言,哥哥的事情终究成为了他们彼此间的高墙,只要哥哥一天不回来,白又儿就一天无法放下内心的抵触。
这一切早已理不清究竟是谁的错了,有时候白又儿自己也会想即便哥哥回来了,这一切就真的能够尘埃落定吗?
她早已经不知道自己对哥哥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了。
她恨他为什么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将她拉到这种游戏里,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替她赎罪,如果真的可以选,她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宁愿她不曾遇见过他。
可是每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她就会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她无法真的放下他。
他已经深深地纠缠在她的每一寸记忆里了。
她越是想忘掉就越是忘不掉,因为她总是在一遍一遍的重复记起他们之间的一点一滴,如果不曾记起又何谈忘记呢?如果她记不起要忘记,那大概才是真正的忘记吧。
她走进屋子,却蓦然看见竹屋深处的一袭白衣。
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白又儿从来没有觉得时间那样漫长过,她一点点窥见那个人的容颜。
她从未见过,可是却那样熟悉。
“哥……”
她声音像通过蛛丝的风,飘飘悠悠的,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存在。
那个人的衣袖轻飘飘的,好像林间轻雾,随时到会消散。
她终于知道了所谓近乡情怯,是如何的一种刻骨思念。
司炀将她抱了个满怀。
“瘦了。”
司炀感受着怀里单薄的身躯,双手想要用力,却又担心弄痛她,甚至有些僵直。
“哥哥,你要负责把我养胖吗?”
白又儿像一个孩子抬头望向他,眼神里有着横行的彷徨与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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