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挑不出来什么错处。胤祺知道若非急事贪狼绝不会特意这么连夜赶过来,见着自家额娘点了头,便起了身快步过去将门拉开了,示意贪狼先进来再说话:“怎么了,可是老十那儿出了什么事儿?”
贪狼快步进来给宜妃请了个安,直了身子转向胤祺,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主子,十阿哥倒没什么事,给了顿饭吃就回去了。只是十阿哥言语中提到了些隐晦的事儿,怕是跟明儿大朝会有关。”
胤祺倒没觉着给老十顿饭吃有什么不对,好歹再犯混也是自个儿的弟弟,该打该骂也免不了心疼。只是没想到这个弟弟居然真憨到这个地步,明明是上门来找他闹的,可看这情形怕是反倒往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都说了什么,跟老八有关系?”
“十阿哥满口提的都是他的好八哥,到现在都还在为八阿哥的仗义感怀不已……”
贪狼苦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道:“听十阿哥的意思,八阿哥府上有个老道士替他们出主意,只是尚不知跟骗了七阿哥的是不是同一个。十阿哥言语间还提到了太子卖官的事儿,说是太子都能卖官,他卖一卖考题也没什么大不了——这话儿怕是八阿哥事先就跟他说了好几回的,明儿朝堂上话赶话的一旦提到了,以十阿哥那性子准要当堂说出来,太子只怕难以全身而退……”
第163章 朝会
“老八明儿是想把朝堂闹翻天么……”
胤祺低喃了一声,目光止不住的微暗,沉吟了片刻才又道:“老八做事一向走两步退三步,不该是这么杀伐果断的性子。那老道有问题,你们想办法潜个人进老八府里,摸一摸那个道士的底细。”
“是。”贪狼点了点头,略一迟疑才又道:“主子,那太子那边——”
“卖官就是多光彩的事了?就算要胡闹也总该有个分寸,当年明珠卖官害得洪水泛滥民不聊生,这才缓过来几年就都忘了?”
胤祺微寒了声音应了一句,眼中蓦地闪过些凌厉的冷峭:“要斗就斗,一个个儿不是自个儿兄弟往死里陷害,就是拿着江山社稷做筹码当儿戏,还指望我帮哪一个不成?”
宜妃虽在后宫,却也多少清楚自家这个儿子特殊的位置。听着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也不觉着惊讶,只是亲手倒了杯茶递给他,又温声道:“自古这皇家的兄弟都是这个样的,不值得跟他们置气。消消火儿,别因为他们再气坏了你自个儿的身子……我听说小九儿跟老八他们走得也近,他最听你的话,你若是有时间就说说他,别叫他去凑这个热闹。咱们家的人都不沾这个,只要能安安生生过上一辈子,谁当太子跟咱们都没什么关系。”
“额娘放心,小九儿他心里头比谁都有分寸,不会闯祸的。”
胤祺压下胸中的一股闷火,缓和了神色浅笑着应了一句,又温声嘱咐道:“老八这回的手段有些邪性,那良妃跟八福晋也都不是什么善茬。额娘多留神些,他们在前朝有动作,后宫只怕也难免会有所配合。您尽量躲得远点儿,只要人别叫他们伤着,别的都交给儿子来应对。”
“放心,额娘打明儿起就托病不出,叫他们想找也找不着人。等你这头儿把想做的事都处置妥当了,就给额娘来个信儿。”
宜妃淡淡一笑颔首应下,又不厌其烦地叮嘱了几回这个素来多病的儿子切莫动气伤身,胤祺也知道自个儿这些年没少叫长辈们操心,老老实实耐心听着,郑重地保证了自个儿一定多注意身子,连一旁的贪狼都被扯进来作了个证,这才从翊坤宫告退出来,一路又往乾清宫回去了。
“主子,您没听见十阿哥说的那些话——他是真当八阿哥待他好呢,明明就是为了八阿哥才做的事儿,到现在就又成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了,八阿哥帮他一把竟都成了施舍……”
陪着胤祺走了一路,贪狼终于还是没忍住胸口的郁结,压低了声音轻叹道:“虽说也明白八阿哥做这些个事儿的想法,可还是叫人心里头堵得慌——在他心里头,这兄弟之间莫非当真就只剩下这利用跟算计的价值了么?”
胤祺沉默着往前走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微垂了眸沉声道:“明儿上朝的时候,你去辛者库一趟,去查查最近有没有什么意外身死的人,尤其是良妃当初曾在的那一领——查到了也不要声张,只叫外祖父立刻登记造册,将来怕是能用得上。”
“是。”贪狼神色不由微变,点点头应了一声,心里却止不住的沉了沉,“主子,莫非——”
“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尽快弄清楚那个老道士的身份——等这一环扣上,我大概就能弄明白他究竟唱得是哪一出了。”
深秋的夜风已很凉了,胤祺下意识紧了紧披风,深吸口气缓缓呼出来,却仍觉着胸口有些隐隐的发堵。
他其实早知道这夺嫡之争是该有多无情的。前世演戏的时候,比这更卑劣更见不得光的手段多得是,脸上明明还带着亲近温存的笑意,手下的刀子却说捅就捅,彼此挖坑下套打得不死不休——可那些毕竟都只是戏说,都只是故事里的事,哪怕是再入戏的演员,所能体会的感受也绝不及亲身经历的万一。
“太子既然敢叫老八知道他卖官,就一定还留着什么后手。这一回俩人摆出来的都是玉石俱焚的架势,怕是都铁了心打算把对方往死里祸害的。也不知明儿的朝堂上,皇阿玛心里又该有多难受……”
一夜辗转,次日一早还未及四更,胤祺便已起了身。头一回正正经经地穿戴了亲王规制的朝珠补服,上了特意备好的轿子,一路往太和殿去了。
虽说平日里的御门听政地点不定,在乾清宫、畅春园澹宁居甚至避暑山庄的勤政殿都有,可一般只要皇上在京中,每月初一的大朝都是固定在这太和殿的,也是每回官员到得最齐的一次朝会。胤祺起得不算晚,乾清宫离着太和殿也总要比宫外甚至城外的要近上不少,可一到了太和殿,外头却依然已站了不少的大臣,一片密密麻麻的顶戴叫人看着便只觉眼晕得很。胤祺转身就想再回轿子里头待一阵,后头却已传来高士奇的声音:“五爷,您的折子——可能写得有点儿拗口,您赶紧先熟一熟,免得到时候念错了……”
“放心,写折子我不擅长,念折子起码还是会的。”
念台词本来就是做影帝的最拿得出手的技能,更何况还用不着背下来,不论是多拗口的东西,通顺流畅地念上一遍还是没什么难度的。胤祺胸有成竹地淡淡一笑,接过了折子一目十行地看过了一遍,心里头便已大致有了数。顺手将折子塞进袖子里,笑着朝高士奇一拱手道:“有劳高大人了,大人可也是从乾清宫过来的么?”
“不瞒五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