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回到屋中,好在这位大夫医术也不差,很快便看出青青的病症,可当接过御医开的方子一看时,不由叹息一声,但还是开了些药。任鹏飞看出不对,说是送大夫出去顺便去抓药,在路上便问大夫女儿的情况如何。
大夫捋须道:「小小年纪就受此重伤,能活至如今实属命大一直能有好药吊着半条命,但这些药都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能维持一段时日,日子一久,身体适应了药性,这些药便再发挥不出任何作用了。之前的那位大夫许是见你女儿伤情实在太重,便试着下重药,可现在连这些药都毫无办法,那如今真是……唉……老夫也只是开些疗伤的药喝下试试,至于结果如何……」
大夫摇头不语,任鹏飞的心整个沉了下去。
大夫来时为青青扎了几针,咳是止下去了,人却昏昏欲睡,趁着没有别人的空档,哑姑端来热水给青青换下沾上血渍的衣裳,擦拭瘦弱无力的身子,再换上干净的衣物,盖好被子。
看着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孩子,哑姑忍不住伸手抚上她没有什么肉的脸,心疼地轻叹一口气。
拿着换下的衣服端着水盆打开屋门正要迈出去时被一人挡住,皎洁的月光下,来者一身白色的衣裳,哑姑怔怔地看着这人,而他却仿佛没看见她,绕过她朝屋中走去。
与这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哑姑头皮莫名发麻,想也未想便伸手拉住制止他前进。
「放开。」来者微侧过身,声音低哑。
昏黄的月色下,这人的眼中泛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色,心生不安的哑姑发起狠来把人往屋外推。
许是没有防备,这人被她猛然一推险些倒地,勉强撑住时人却已然被推至屋外,男人眼底的冷光更甚,下一刻,哑姑的脖子被掐住收紧,就这么被生生拎起。
哑姑发不出任何声音,脚尖构不着地,呼吸越发困难,她挣扎地摸至腰带处扯出一个小药包抓碎,蓦地洒在这人脸上。
可随着时间流逝,哑姑视线逐渐模糊,男人冰冷的神情却依然未变丝毫……
怎么会?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这是哑姑心中挥霍不去的疑问。
睡梦之中,青青似乎感觉有谁站在床边,以为是父亲,费力地撑开眼皮,透过朦胧的视线,只依稀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
是谁?
青青更努力地睁开眼,然而印入她眼帘的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被缓慢地举起——
抓药回来的任鹏飞怕耽误救治女儿的时间一路匆匆赶回,前脚一迈进小院的大门他便发觉不对,哑姑倒在墙边,脸盆倒扣在地上,水洒了一地,青青换下的衣物散在院里,已经被水浸湿。
一颗心就这么吊上了嗓子眼,任鹏飞疯了一样地冲进青青的屋中,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背对他站在床边,待他扑过去把这人推开时,只看见女儿满嘴的鲜血,脸色铁青,眼睛几欲瞪裂,掐着自己的脖子躺在床上剧烈的抽搐,可怕可怜的样子让任鹏飞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青青!」任鹏飞赶忙抱起女儿想仔细查看,可这一动,青青身子抖然一震,随即「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把任鹏飞的衣袖染得点点斑驳,怵目惊心。
「青青!」向来处变不惊的任鹏飞连声音都换了个调。
被他推离的人转身要走,任鹏飞猛地转过头去,撕着嗓子低吼:「聂颖,你对青青做了什么!」
聂颖停下脚步,朝他露出一笑,就像平日那般,些许懒淡些许不以为然些许让人猜不透,他看了任鹏飞一眼,深沉地如同看了千百年,他举起手中的东西,勾起唇,「你说呢?」
这是一把匕首,匡当一声被他丢至床边的地面上,看着上面沾染的血渍,任鹏飞的脑子轰一声炸开,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头一次觉得他脸上的笑如此刺眼——
他竟然……他竟然……
任鹏飞的心瞬间被阴暗冰冷的感情覆没,他轻轻放下仍在浑身抽搐的女儿,弯腰捡起匕首,目光狠厉地定到聂颖跟前,只是这么一刹,寒光闪过眼前,手中的刀子已然没入他的小腹……
没有谁注意到,聂颖瞬间弥漫双眼的悲哀,却又眨眼消失,待任鹏飞看见时,只剩下嘴角那抹淡然疲惫的笑……
「聂颖,你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毒手!」看着他的任鹏飞脸上,只有憎恨,「你给青青吃了什么,把解药拿出来!」
聂颖的额上冒着一颗颗豆大的冷汗,可他仍然在笑,看不出任何痛苦,仿佛刀子刺进的是别人的身体。他伸手摸上渗血的伤口,轻缓地对任鹏飞说话:「原来,这便是你的回答。」
「给我解药。」任鹏飞脸色森寒。
「解药?」聂颖嗤嗤地冷笑,「呵,解药——」
「就算我不给,你又能奈何?再补我几刀,要我的命?」聂颖嘲讽而无情地说道,蓦地伸手把肚子上的那把刀拔出,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他白着一张脸,把刀递到任鹏飞面前,「拿住,刺吧,几刀都行,杀了我。因为我就要让你女儿死,我要让你所重视的人全都死,让你这一生都活在痛苦中。」
「啪!」
任鹏飞用尽全力一掌打在聂颖脸上。
手在发麻,心在抽痛,任鹏飞看着陷入疯狂般双眼通红的人,原本满是忿恨之火的心已然无奈,已然悲伤:「给我解药,聂颖,否则,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