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鸟儿的叫声。
春色开始铺满整个花园。
往日里不怎么出来的那些个太太小姐们开始倾巢出动了。
脱掉厚重的袄子,换上轻便又色彩缤纷的各种小洋装,连身体都随着轻快了起来,大街上一群群骑着自行车的学生们青春洋溢的叮铃而过。
“五姨太,”管家王林仍然穿着那身灰色的大褂站在屋前微低着头,“浣纱纱业的方太太派人传消息过来,约您今日下午三时去玫瑰美容院。”
苏婉正在晒樱桃花瓣,樱桃的花期非常短,花却非常漂亮,院子里种了好多颗樱桃树,苏婉那日闲着没事,拎着竹筐捡了许多回来晒,白色的花瓣中间透着红,她打算晒干了做成香囊挂在身上,淡淡的香味非常好闻。
铺着花瓣的手顿了顿,难以置信的抬了头,“方太太?玫瑰美容院?”
“是的,您去不去,我好给个回话。”
苏婉想起了那日麻将桌上的大尺度对话,这么多个月过去了,她还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未曾料到人家却当了真。
倒不是她囊中羞涩,当然几个月前她确实是没那么多钱的,但这些日子下来,她不得宠归不得宠,但在钱财方面上,宋将迟倒没有克扣过她,每月她都可以去账房里领个数目可观的大洋,像是领工资一样。
那日方太太一时兴起约她去美容院是打着讨好亲近的主意的,这如今她这地位又回到了解放前,不知她知道后还愿不愿意再来约她?
“去吧。”苏婉想了想,回道。
抛去那些外在因素,她也对这个美容院挺好奇的。
“好的,今日下午需要派车吗?”
“我还可以用车?”苏婉惊了一下,她这地位还能随意派车?
“宋先生嘱咐是可以的。”
“你们宋先生对每个姨太太都这么好吗?”
王林默了几秒,最后决定把这个问题归属于主人家的家事范畴,他一个下人不能随意置喙。
苏婉把竹框放到院子里的石头上放着,对管家的沉默不甚在意,“这里离美容院很远?”
王林心里默默的盘算了一下,“不算特别远,走路的话以我的脚程大约需要一个小时。”
“.......”
王林的脚程是多少呢?
在几个月时间内,苏婉有幸见到过几次。
平时如果是跟在元帅的太太的后头,王林是随着他们的步子一样慢吞吞的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一米距离跟着的,而大多数时候他在府里办事一个人走路时,那叫一个——
健步如飞。
两条细细的麻杆腿,交叠的速度快的她都觉得下一秒就要碰撞在一起绊倒了,经过花坛边,还能激起一阵风摇曳着花枝,暗灰色大褂前面紧紧的贴着皮肤,后半面往后飞,走出了飞沙走石的气场。
苏婉脑海中想到了汤姆猫。
挺出胸膛,两手握拳一前一后,脚踩着风火轮,就是王林这样的了。
他这样的人都要走一个小时,那么苏婉大约是需要走上三个小时的。
“需要车的。”苏婉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说道。
“好的,我现在会命人备好车在门口等,五姨太准备好了直接去正门口上车就可以了。”
王林真的是一个合格的管家,起码她这个冷宫里的姨太太在他面前也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
玫瑰美容院,是一位法国人开的,她深谙女人们的心理,用着一个又一个堂而皇之的宣传广告把一个一个的太太小姐们牢牢的抓在手里,伸进她们的钱袋子里,让她们心甘情愿的躺平任由其掏出大把大洋。
而每个享受过后走出大门的太太小姐们都自觉比进来时有了很大的改变,皮肤滑腻了,眼睛变大了,腰肢更细了,胸脯更挺了,就连下面也比以前更紧致了。
瞧,这就是金钱的魔力。
当一件事需要为之付出大笔金钱时,那么这件事都会变的更加神圣而又不可侵犯。
被冠上富贵的名头,这个美容院都变的像是个金窟,仿佛是上等人的权利,也让那些进去出来的人都变得自己和常人不一样了,回回走出来,还要挺一下腰杆子,扒拉一下头发,再仰着下巴,不可一世。
于是,这个门口的乞丐也是尤其的多,他们不在乎什么自尊不自尊,脸面不脸面的,自已放低了自己的尊严,拿了个破碗对着门口的人敲几下,她们出手也大方,也像是在攀比似的,起步价都是一个大洋,乞丐们赚的比街头的小贩都多,于是更加卖命的低头敲碗了。
但他们今天踢到了铁板,苏婉显然没有懂得这里的攀比规则,而且她手里只拿了来一趟美容院的钱,多了她嫌重,春□□服穿的薄,丫头们也不知去了哪里偷懒,她自己一个人乐的轻松,端着叮叮当当的二十大洋就走了下来。
然后被门口这两整排的乞丐吓的又缩回了脚,这低头敲碗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表演架子鼓。
美容院时不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