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会不会有诈?”长孙柏皱眉,“此计当真可行吗?李长天那叛徒可能早就把密道的事告诉给北狄人了。”
厉斩风沉思片刻,说:“走!我们领兵进去。”
乱乱乱,那夜的朔方城,一片混乱。
救火声,厮杀声,可汗出事了的呐喊声,中原人打回来的惊恐声,纷纷杂杂,八方风雨,兵戈抢攘。
李长天不知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刺杀了北狄可汗后,周围的北狄将领立刻冲了上来,李长天手持匕首,拼死迎战,但很快就陷入了山穷水尽的绝望境地。
李长天本以为自己会死在乱刀之下。
可除了火烧军帐,朔方城似乎还出了别的事,将士纷纷慌乱来报,寻北狄可汗,寻北狄将领,所有人都开始自顾不暇,趁着混乱,李长天极幸运地逃脱了困境,藏在了一个无人的废墟宅邸里。
但他也受了伤。
他手臂和腿皆有刀伤和淤青,走路踉跄,双手抬起伴随着阵阵韧带撕裂的疼,最重的伤还是在背部,那里被划了数刀,也不知到底有多深,只能觉得鲜血浸透衣裳,疼得李长天额冒冷汗。
李长天虽逃离了行军大帐,可一时间,他竟不知自己能去哪。
无力和茫然涌上李长天心头。
他将衣袖撕成布条,把能处理到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随后原地踟蹰片刻,趔趔趄趄地往城门方向
李长天虽尽力避开人,但还是遇见了几名北狄将士,一阵拼杀后,他终于来到了城门下。
李长天抬头,看着悬挂在城门的秦决明头颅,忽而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他强忍着泪,倔强地不肯落下,随后声音发颤地说:“秦大人,你交予我的任务,我完成了。”
说罢,李长天爬上了朔方城城门。
如果从城门往远处眺望,可以看见朔方城内火光漫天,将士们在和北狄人厮杀。
但李长天根本顾不上看远处,他寻到悬挂着秦决明头颅的地方,想将其拿下来。
头颅被挑在一根长杆上,长杆嵌在城墙壁上,距离城墙垛口有段距离。
李长天一手撑着城墙,探出半个身子,俯身尽力往下,想将杆子拿上来。
他一弯腰,背上的伤口撕扯,被刀划破的衣裳紧紧勒在绽开的皮肉上,李长天疼得本能地打着哆嗦。
可李长天并没有放弃,相反,他因为够不到,整个人还不停地往外探。
就在李长天马上就要够到杆子的时候,他忽然因为失血双眼一黑,随后整个人往前栽去。
他就这么措不及防地坠了出去,坠下城墙,犹如一只断线的纸鸢,无根,无依。
玄月在上,夜色苍茫,旷野星垂,天寒霜降。
李长天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没打算活着从北狄军营走出去。
只是如果真要死,他还是希望能死在刀下。
至少那样还轰轰烈烈些,不像如今,孤零零地往下跌。
李长天忽然有些后悔。
后悔没和燕殊说声我喜欢你。
他想了想,又觉得还好没说。
反正只是徒增感伤。
整个身子摔在大地上的时候,一定很疼。
骨头尽裂,五脏俱碎。
很疼很疼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