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殊本就是浅眠,听见动静,睁眼翻身坐了起来。
“啊……”李长天脚步一顿,走回床榻边,面露歉意,“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抱歉抱歉。”
燕殊看着他,眉头轻蹙,露出了点疑惑的表情。
“嗯?怎么了?”李长天被他盯得莫名有些发憷。
“……”燕殊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眨了眨眼睛,随后唤道,“长天。”
“嗯。”自从知道燕殊为什么对自己换称呼以后,李长天听见他这么喊,心里都会涌起一点小得意。
李长天坐在床榻边,伸手摸了摸燕殊的额头,沉吟片刻,唉声叹气:“烧还没退。”
“没事的,别担心。”燕殊淡淡道。
“有事!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我既担心又心疼!”李长天说。
燕殊自幼难得被人这样坦率地关心过,不知该怎么接话,但胸膛却是暖意融融的。
“让我瞧瞧你肩膀上的伤。”李长天说。
燕殊解了衣带,脱下上衣,他肩膀上缠着渗血白布,李长天小心地掀开白布后,见那处伤口黏连,不但不结痂,反而还溢出乌黑的血,着实触目惊心。
李长天心疼得一抽一抽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燕殊,你这伤,军中大夫说他没办法治,你回京城养伤吧。”李长天抬头,看着燕殊说。
“可是……那你……”燕殊说出这几个字,又停顿了。
李长天定是要留在朔方的,国未安,当以血肉之躯护山河。
燕殊沉默了。
李长天没有多说话,也没有去劝。
他知道燕殊并不是一个感情用事、被情爱蒙蔽双眼的人。
燕殊有自己的思量,有自己的决策,有自己的想法。
“让我好好考虑一夜。”半晌,燕殊缓缓开口。
李长天点了点头:“好。”
说罢,又问:“我能不能睡你营帐里,我不想走。”
“咳……”燕殊呛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李长天心里雀跃,攥着燕殊的手躺下,两人身子挨着身子,互相给予温暖。
第二日清晨,东方欲晓,李长天早早地醒了过来,他一睁眼,发现燕殊竟也醒了,正坐在床榻边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
“早啊。”李长天伸了个懒腰,笑道。
燕殊脸上又露出了困惑和茫然的神情。
随后他像是认出李长天是谁,猛地回过神来。
燕殊轻轻按了按肩膀,脸色有些惨白。
“怎么了?疼吗?”李长天连忙坐起。
“长天,我得回京城,治伤。”燕殊简言意骇。
“啊……好。”
李长天点了点头,虽然他早已做好了两人离别的心理准备,但如今真确定下来,心里还是瞬间涌起了不舍和怅然。
事已定,燕殊先将此事告知了厉斩风和长孙柏,两名将军不但理解,而且表现出了十二分支持。
随后,燕殊托人代笔,一封文书快马传到京城,上报朝廷。
转眼,便到了离别的前夕。
当夜,燕殊的营帐里,案桌上燃着一只红烛,照亮着一方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