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对在城郊的度假村举行,度假村中央有条河流穿过,曲曲折折,让人想起课本上的永和九年岁在癸丑,都是群贤毕至,古代曲水边的是风流名士咬文嚼字,江城河边的是一群资本家挥金如土。
天气不好,晚上风渐渐变大,傍晚时大多数人都转战室内,霍止把千秋的年轻建筑设计师刘大渝和舒澄澄一一介绍给资本家。
霍止开口,人人都会给叁分薄面,舒澄澄如愿加到许多身价过亿的新好友。
还有个小老头特别给面子,热情地问她:“舒老师这么年轻漂亮,有没有男朋友啊?”
舒澄澄看着霍止,眼睛笑盈盈,“没有。”
小老头很上头,“没有好啊,没有就最好了,闻叔叔我自从退了休整天游手好闲,就喜欢小年轻没对象,你等我给你安排几个青年才俊。”
舒澄澄想说“不用”,话到嘴边,觉得这么拒绝老头子不合适,又改了口:“谢谢闻董,什么时候安排?”
老闻走了,霍止才问她:“‘谢谢闻董’?”
舒澄澄笑得很邪性,“我以霍老师的口径为准啊,又错了吗?”
四下无人,霍止在她后脑勺上拍一下,舒澄澄被揍了也不在乎,弯下腰从他手里叼梨片吃。
寿星公厉而川带着公主妹妹在旋转楼梯上方招手,意气风发地叫:“霍止!”
霍止走之前把车钥匙放到她手里,“累了就先回家。”
舒澄澄笑多了的确有点头晕,拿了杯白水到观景楼天台上,看楼下湖中的黑天鹅游来游去。
暮色四合,有人在她身边点了支烟,又把打火机凑到她跟前,“小姐,你抽不抽?”
她第一反应是摇摇头,随即借着火光看清了这人的脸,往后退一步。
观景台上满是高耸茂密的植物,满地高高低低的花盆,她这么一退,霍川柏就劈手抓住她的胳膊,“小姐,小心别摔倒啊,摔着了怎么演前台呢?”
舒澄澄前阵子还搜过霍家的八卦,合影上的霍家人长得都很像,一样的五官工整俊俏,但神态气质南辕北辙,最老的霍廷凝重,最小的霍止清高,老叁霍川樱有硅谷习气,总穿一身乔布斯式的讲究黑色,老二霍川柏则仗着好样貌不修边幅,府绸衬衫领低低拉开,脸上永远带着宿醉寻欢的倦怠,像最糜烂时期的马龙白兰度。
谭尊在霍川柏面前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现在这个真正的花花公子抓着舒澄澄的胳膊,拿走她的手机,笑着对她说:“舒老师,一起抽根烟嘛。霍止就在楼下,我能把你怎么样?”
穿黑西装的保镖在天台门前守着,舒澄澄看自己走不了,也就不走了,不过对他很警惕,不要他的烟,自己抽出一根乔衿给的烟,但不想抽,没点燃。
霍川柏说:“我和你不熟,上次见面也不愉快,这怎么聊呢?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会感兴趣的。”
天堂鸟的叶片在黄昏的风中来回飘动,混合着楼下的茂盛树木叶片拍击,声音沙沙。
舒澄澄吸入霍川柏呼出的焦油尼古丁,听这个她会感兴趣的故事。
“有个男人十八岁的时候碰上了他的第一个女朋友,应该也是他第一次喜欢的人,因为通常只有失去第一次喜欢的人才会那么痛苦,他为了那个女孩第一次跟他的养母吵架,开车往赛车道上撞,潜水时他闭着眼压深度,骑机车走山道,总之做了很多极限运动,他还是没死。之后八年他都没谈过任何恋爱。”
“为什么我说八年?因为八年后他到了一座新城市,很巧,他又碰到这个女孩了,他们都是建筑师,这个女孩是他的乙方,在为他盖房子,也住进了他的房子。这次那个女孩也给了他很好的爱,他呢,也把她照顾得很好,她缺乏机会,他给她机会建造一颗月亮,她的公司不能失去这个项目,他就为她抢回来,虽然代价是他要留在这座城市修很多没意思的建筑、亏很多钱,但他觉得千金买一笑值得,就做了。他为了谈这个恋爱,干脆把公司抢到了手,虽然看起来公司老总还是以前那个人,但他才是无冕之王。”
“故事到这,是不是很耳熟?”
前半段很耳熟,在别人的陈述里,女主角听起来很被动,好像等男人拯救的迪士尼废物公主。
后半句她是第一次知道,但想到最近厉而川的好脾气,她发觉自己早该看出来东仕现在究竟是谁的。
舒澄澄捏了捏手中那支烟,软软绵绵,搓圆捏扁。
霍川柏说:“你爱看吗?”
她上班之后只爱看言情耽美电子垃圾,最好还是带颜色的,上次和霍止散步时买的《百年孤独》到现在连塑封都没拆,放在床头垫台灯,没法接这种话题。
“八年前他带回去的行李里有一本《罗生门》,他从小都不看,应该是那个女孩的,那她应该知道,世界上很多故事都像罗生门一样,有另一个版本。我还得给你讲另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