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子他的妈妈在住院,他的亲生父亲希望他认祖归宗,想送他出国,他不肯,他为了跟我一起上C大,所以就……
许多从前不曾细想的片段涌入脑海,叶钦的心脏跳得很快,呼吸也变得急促,就在他即将触摸到某个真相的时候,被他抓着的手动了。
程非池醒了,入目的天花板让他觉得陌生,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多年来养成的警惕让他条件反射地扣住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将身旁靠得极近的人制住。
“啊——”叶钦痛叫一声,程非池的目光随之转移到他脸上。
看清楚眼前的人,制住他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叶钦察觉到程非池的手微微发抖,手心覆着一层冷汗,以为他被吓到了,忙道:“做噩梦了吗?现在没事了,别怕,别怕。”
他病急乱投医,用从前程非池哄他的那套反过来安抚程非池。
居然真的有效,不过须臾的功夫,程非池便冷静下来,呼吸也逐渐平稳,看着叶钦的眼神却依旧阴沉,令人倍感压力。
叶钦挣动了几下手腕,没能把手抽出来。
他以为程非池刚从噩梦中醒来,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刚想问他要不要喝水,听见他嗓音低哑道:“玩够了吗?”
叶钦愣住了,眼中路出疑惑。
程非池也不解答,接着问:“这是第几次了?”
嘴唇动了几下,叶钦似乎有点明白他的意思,可还是不太确信:“什、什么?”
两人一个歪躺在沙发上,一个蹲坐在地上,以古怪的姿势对峙着。
程非池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而扯开嘴角,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恋爱游戏,好玩吗?”
叶钦像猝不及防被打了一闷棍,整个脑袋里嗡嗡鸣响,心脏也被这剧烈的震动打下深不见底的山崖,以超过自由落体千万倍的速度向下坠落。
是啊,没错,重逢后一次次的偶遇,巧合到他自己都觉得刻意的偶遇,不就跟他当年做的那些事如出一辙吗?
不合时宜的卖乖、撒娇,寡廉鲜耻的示弱、讨好……他曾经捻着一簇漫不经心的火苗,烧毁漫山遍野的荆棘,破开重重防卫,走进程非池静如止水的心。在搅起惊涛骇浪之后,又残忍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一场游戏,一场因为荒谬的恨引发的恶意作弄。
程非池善良,不代表他能容忍一切,他也并不善忘。被那样深深伤害过,就算他想忘,每个午夜梦回时分,往事都会见缝插针地挤入脑海,浮现在眼前。
他怎么忘,怎么可能忘得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如涨潮的海浪将叶钦整个吞没,收走了他错乱的呼吸,叫停了他喧嚣的心跳。
他整天绞尽脑汁地想怎样求得原谅,怎样把那个全世界最好的程非池追回来,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时的他,是程非池全部的希望,是他不惜违抗父母,放弃未来,也要抓住的唯一一簇光芒。
而现在,他什么都不是了。
第五十七章
空气凝固至冰点,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程非池松开叶钦的手,深吸一口气,再从胸腔中缓缓挤出,借此让混沌的大脑变得清明。
他失控了,在陌生的房间里,叶钦的面前。
右手因为过度发力泛起坠胀的钝痛,他动了动手指,让当年因为肌腱断裂至今仍不太灵活的手掌舒展开。听到身边的人低低的一声“对不起”,动作只微微停顿一下,随即坐了起来,打量周遭环境。
还是太不谨慎了。
参加酒会前,听说程欣又单枪匹马闹到易家,他匆忙赶回去阻止了一场闹剧。送程欣回住处的路上听了一路歇斯底里的哭骂,到了酒席上依旧在耳边挥之不去,面对众人的劝酒,不由得放纵自己多喝了几杯。
事后头昏脑涨只想找个地方休息,无暇设防地接过别人递来的房卡,以为真如那人所说是一间空房,进门就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坐直身体后大脑血液回流,程非池在彻底清醒的状态下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串起来回顾一遍,发觉其中的蹊跷之处。这一切显然有人安排,那人必定是听说了什么,至于是为了设局让他栽跟头还是为了讨好献媚,稍一调查便能得知。
只是没想到会将叶钦牵扯进来。
程非池通过观察确定这里是酒店的普通套房,闭了闭眼睛,抬手捏眉心。巧合过于密集,他不知道叶钦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有心接近还是单纯被利用,光凭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毕竟叶钦演技精湛,六年前就能将自己耍得团团转,如今做了演员,演技想必更上一层楼。
程非池站了起来,拿起扔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就往门口走。
叶钦忙慌张地跟着起身,久蹲腿麻导致刚走两步便腿软磕到大理石茶几,差点摔倒。
听见动静回头,程非池看到他用被自己捏出指印的手腕撑着膝盖,抬起头来,唇红齿白的一张小脸配着湿润泛红的眼睛,倔强又可怜。
这让程非池想起重逢第一次见面的酒桌上,他就是用这样的表情看自己,目光左躲右闪,嘴唇都快咬出血,还以为自己没察觉。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声音沙哑干涩,“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醒过来就看到你在……”
程非池: “我知道了。”
他无暇辨别叶钦话中的真假,这些他自会去查。他不想听叶钦解释,是出于对眼下状况的戒备,或者出于潜意识里的不自信。
从前的他有足够的底气在各种情况下时刻保持理智警醒,这五年来他也确实做到了。现在也许是喝了酒的关系,也有可能是因为落入圈套的过分紧张,还处于自我防备状态,他不愿再听下去,生怕引以为豪的判断力被左右。
叶钦被他冷硬的打断弄得怔住,看见他垂在身侧微微发抖的右手,忍不住还是上前两步关心道:“你的手……”
这回程非池没等他说完,径自打开门走了出去。
隔着门板,听着均匀的脚步声渐远,直至一丁点都听不见。
叶钦站在原地,摇了下头,失神般地呢喃:“我没有……没有在玩恋爱游戏。”
眼眶酸得厉害,他抬手盖住脸,让簌簌颤抖的睫毛戳在掌心,对着空气又重复一遍:“对不起……”
次日清早,在酒店二楼用餐的贺函崧优雅地夹了块松饼放在盘子里,刚要回座位享受早餐,身后一阵风袭来,他猝不及防被人拎住后衣领甩到墙上,一声都没来得及叫,就被掐住了脖子。
“昨天晚上是不是你搞的鬼?”叶钦接过他手中的盘子,重重放在旁边的桌上,靠近他耳边问。
贺函崧被他掐得喘不过气,干咳几声:“什么……什么昨天晚上?”
叶钦拎着他离